知道我们的来历以后他们一样欢迎,只是不会说汉语而没有办法交流。
藏族汉子叫格桑,他的妻子叫梅朵,小女儿叫卓玛。格桑笑着给我们倒了酥油茶,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还行,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热乎乎的很舒服。
卓玛很快就不认生了,跑到陈祈跟前一直盯着他看,她的梅朵阿妈笑斥她一声,陈祈摆摆手就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卓玛就更不生分了上手就抓着陈祈脖子上的那条小熊项链又看又摸的,陈祈把项链摘下来戴在了卓玛脖子上,她的小红脸一下就笑开了花儿,跳下去向阿爸阿妈炫耀。老人把卓玛叫到跟前,和他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儿卓玛就跑到陈祈跟前说:“谢谢!”陈祈笑了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晚上吃完饭,他们一家就全跪在佛像面前,很虔诚地磕头,那真的是五体投地。
这里没有电,老人点亮了酥油灯,火苗跳跃着,他们一家聊起了一天的事情,笑容那么简单,在这个物质匮乏、生存条件恶劣的高原上,似乎有了这一盏小小的酥油灯,他们就可以安心地享受这一个归宿。
在传统藏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今天格桑要给弟弟去送东西,正好带我们一起去,年宝玉则山离这里不远了,交通工具就是马。
一共就两匹马,很显然格桑骑一匹,我和陈祈骑一匹,老人惊讶我不用人教就会上马,我笑了说在老家骑过,那时候没少去昌平的马场骑马。
伸出手把陈祈拽上来稳稳抱在怀里,就这样迎着高原的晨曦踏上了那片草原。
到了格桑弟弟班哲喇嘛的帐篷,格桑跟班哲说了几句,他便让我们坐下。这里烧着火炉,同样满满的牛粪味儿,我看了眼这里,小牛犊也都在帐篷里用绳子拴着,就在一排小牛犊前面地上铺了一块儿毯子,毯子上还有一大块儿羊皮,上面厚厚的一层毛,想必那是被子?
这帐篷很矮,我要是站起来都能把帐篷顶儿给撑起来……
格桑和弟弟说着一些家里的事情,班哲倒了酥油茶给我们,然后拿出炒好的青稞面,在碗里倒些酥油,再用手抓起一把面搅进酥油里,和吧和吧就成了一团,陈祈说是糌粑,藏民的主食基本上就是这个了。班哲一边和糍粑还一边抓一块儿牛粪丢进火炉……和好后他示意我们自己抓着吃,我看着那一团东西,实在是下不了手……
陈祈看我这样子,自己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再看班哲,还是眼含笑意地看着我呢……硬着头皮抓了一把也放进嘴里,实在是不敢品尝是什么味道,赶紧就给咽下去了。
班哲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大块儿风干的牛排,用刀子割下一大块儿就递给我们,我一闻那腥味儿就受不了了,这跟本就是生肉还挂着干掉的血渍呢!这东西能咽进肚子里吗?可是班哲殷勤期盼的眼睛还是看着我呢!刚想硬着头皮接过来,没想到陈祈把肉轻推回去,指了指我肚子,又摆了摆手,意思是我闹肚子了吃不了这东西……班哲领会了他的意思,也不介意,就又笑着把肉收了回去塞进自己嘴里。走出帐篷,指着马跟格桑比划着,意思是我们自己骑马去溜达溜达,格桑不放心要跟我们一起去,我笑了笑拍拍他肩膀,意思是放心吧。
第93章
晨雾还没散去,这片山谷草原幽静空旷,虽然含氧量低,可空气却是前所未有地清新,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骑在马背上抱着他,依然将他裹在自己的衣服里,想要给他最温暖的怀抱,感受着他冰凉的发丝触碰着我脖颈间的皮肤,任凭马儿随意在草原上散步。
“到了长出草的时候,这里特别美,草原是绿色的,天空是蓝色的,而雪山山顶是白色的,躺在草地上,感受着温柔的阳光,就是小时候最幸福的时刻了。可惜 ——这样的季节太短暂了。”他终于开口了,我抬头看了看天,晨雾渐渐散去,视野开始变得开阔,这里,就是离天最近的地方,到了晚上,那美丽的银河是不是就像触手可及一样?
走着走着,就看到一大块儿石板,旁边还有石堆,上面有个只剩骨架的牛头。
“这是什么?”
“天葬台。”
“天——葬台?”拉着马儿走近他,那景象简直触目惊心!一块儿青黑色的石板上斑斑驳驳的全是风干的血迹!如果再仔细看可能会看到黏在上面的肉干儿!这样的景象让人心口压抑,世界上所有阴暗邪恶的印象都冲进脑海。
“信仰藏传佛教的人,他们都认为人死后可以超生,所以每当有人会死去时,就会把他的尸体搬到天葬太,由法师把他的胳膊、腿一块儿一块儿地卸下来,杂碎了,喂给野鹰吃,据说这样可以超度他的灵魂。”他的声音就在怀里,可让我听起来那么遥远,我有点儿害怕,叫了一声:“小祈……”
“呵呵,你怕了吗?还没真让你见这场景呢。”他笑了逗我,我这才觉得安心。
“那你见过吗?”
“……见过,不过只看了几眼,就逃掉了。记得那几天每天晚上都吓地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全是血淋淋的一片。”
“你自己睡吗?”
“哈哈,当然不是,还有好多小牦牛呢。”
心疼了,真想有个时光机,可以回到过去,回到他每个寒冷的夜里陪他。
“那那些又是什么?”
“那是玛尼堆,人们会把对死去的人的祝愿,还有一些经文、祈祷都刻在上面,而那个牛头就是可以和神灵交汇的媒介,有了它,神灵才能听到人们的这些祈祷。也许……那里面还有我刻上去的玛尼石呢。”
“你为谁祈祷?”
“妈妈。”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妈妈这个词,不由地鼻子一酸。
“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加上这里没有科学的医疗设备,所以就离开我了……她是和她的同学一起来这里支教的,其实她并不是很自愿来的,只是当时她和我爸爸……我没见过的爸爸的婚事家人不同意,我爸爸就离开她,她一气之下就来这儿了……我没有见过我妈妈,甚至连照片都没有,我从小就跟着阿姨一起生活,当时她住在学校,我也就跟着一起住在学校,那时候没有奶更没有奶粉,呵呵,据说我是喝牦牛的奶长大的,小时候阿姨要忙着管学校的孩子们,也没有时间管我,我就经常会自己在草原上瞎跑,有一回差点儿让大狼给吃了,还好有放牧的藏民把我给救了……阿姨和我讲汉语,所以我从小就会说汉语,藏语基本上很少说,所以跟那些藏族小孩儿玩儿不到一块儿,经常都是我自己坐在学校院子里看他们在一块儿堆土堆儿,看他们玩儿地可起劲儿了,我就自己学他们的样子也堆起土堆儿,可有个高个儿小子好像特别不喜欢我,老认为我是跟他们不一样的,我一堆好土堆儿他就过来给我踩扁了,气地我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