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馒头和桂花糕的萌文 各种中华美食拟人化出场 超级萌
第一笼
点心历面粉朝中元年,是一个说不上开阔富饶、磅礴大气,也算是平安富强、过好日子的时代。
当时的皇帝是馒头,连带着皇族一干都是馒头。
前朝的皇族,所谓风水轮流转,已经消失在世人所关注的眼中。
这里所讲的,是前朝末年,一个馒头和一个桂花糕的故事。
那时还是点心历花蜜朝末戌年,开朝皇帝年糕是一块硬邦邦的年糕,正如那戏文里说的“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块铜年糕”。但是随着时间久远,不知几代皇帝下来,皇族愈发的逸于安乐,整日里曲水流觞,丝竹作乐,连带着自身都绵软起来。
在京城的郊外,一个小小的茶铺里,有一个小厮,是个馒头。
馒头是个实心眼的家伙,从乡下上京城来,本着吃苦耐劳的精神,也不计较老板是否克扣了银子,每日早起摸黑,挑水砍柴生火扫地,任劳任怨。
闲暇之余,馒头会抹一把汗,坐在石头上,呆呆地望着远方,想着京城那等繁华的景致。
这里是京城的郊外,只有天苍苍野茫茫,官道马车偶路过。
给家里写信的时候,馒头也很尴尬,说是来京城,可连京城到底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于是他只好这么写:“京城很大很好,具体的说不清楚,里面人吃饭都是三个白面馒头,还有油泼辣子和烧肉。”
家里人回信,还是请村里秀才代写的:“见信甚慰,吾儿也食辣肉白面否?高堂之上,感念云云。”
馒头花了两天总算明白秀才写的是什么意思,只得又回信说:“俺不是京城人,俺是馒头村人,不能吃辣子烧肉和白面。”
在很久以后,当馒头坐在皇城里,想吃白面就吃白面,想吃烧肉就吃烧肉,不乐意的话,吃一碗倒一碗,那个时候,他沧桑地背着手,不由感叹,拿个京城户口真难啊!
话归正题,且说那日馒头正在后屋洗茶碗,官道上车马往来,一文钱一碗茶,茶碗自然就费得多。
馒头一边洗着碗,一边认真地算着:“一文钱,两文钱,三文钱……”
如果今天茶卖得好,晚饭大概能多一个菜。
如果茶卖得不好,估计大头菜碗里连香油都没了。
当馒头算到一百二十八个碗的时候,忽然听到厨房里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茶铺里只有两个伙计,一个是馒头,现在在院子里洗碗,另一个是烧卖,正在前面招呼客人,老板则在边上收钱。
那么厨房里的动静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馒头心里有些紧张,仗着心实胆大,拿起边上的一根烧火棍,蹑手蹑脚地凑到门边上,偷眼瞧着里面的动静。
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在里面蠕动。
不是耗子……那是什么……大白天的见鬼了么?
馒头这番想着,一鼓作气,举着烧火棍一脚踹开门,呼啦啦大吼一声:“妖怪哪里跑——”
“呜哇!——”那个白乎乎的东西叫的比他还响,活像是馒头要学那戏文里的哪吒抽了别人的筋,只把馒头唬了一大跳,烧火棍差点儿没拿稳。
馒头虽然是个实心的,不像肉包子这种远房亲戚还有个肉馅儿心,但他依旧按着胸老半天才把心跳给平稳了,再定睛一看,这个嗓门不小的东西脑袋上有一簇金灿灿的小花,顺着脑袋往下一打量,白乎乎的小胳膊小腿,瞧着就软糯无比。
原来是个桂花糕。
此时外面老板听见动静,走进后院,问:“怎么回事啊?”
桂花糕顶着那一小簇小花,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馒头,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蜜水来。
于是馒头回道:“打耗子呢,刚窜出好大一只耗子,吓了一跳。”
老板是个开口枣,浑身散发着香甜无比的糖面味儿,平时还喜欢套一件白马褂,这件白马褂可是用金丝连缀无数白芝麻而成,不知道老板到底有个什么靠山,整日穿着马褂张扬也不见人来抢。
不过靠山再大依旧改变不了开口枣怕耗子的现实。老板一听有耗子,呼啦一下瞬间没了人影,在前头遥遥传来他的指挥:“馒头你把耗子窝全端了,晚上加菜!”
一听加菜,馒头来了力气,举着烧火棍,视线和桂花糕对在一块儿,说:“麻烦让让,逮耗子呢!”
桂花糕依旧顶着那一簇小花,依旧眨巴眨巴眼睛,接着哇的一声真哭了。
馒头没工夫去研究为什么这个看起来白白嫩嫩的桂花糕哭了这等高深问题,他满脑子只有两个字“耗子”。
不对,是“加菜”。
傍晚的太阳摇摇晃晃挂在半山腰,像个蛋。
老板乐呵呵地看着死耗子一家,乐呵呵地加了菜,乐呵呵地带着今天的钱,走了。
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边茶馆,要不是能赚钱,老板才不乐意开,更别提住在这里过夜了。
馒头看着桌上的稀粥和大头菜,以及所谓的加菜,两片腌萝卜干,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日是馒头守夜,烧卖招呼客人招呼了一天,点头哈腰地都快把烧卖皮折破了,早早睡了。
馒头坐在木桌前,点着一盏极小的油灯,火光只有豆子那么大,还被争先恐后扑来的蛾子弄得左右摇摆。
好在这火光生命力顽强,怎么扑都没灭,仍然是豆子那么大的一点儿。馒头也不去理会那些蛾子,他直愣愣地盯着油灯,出神了。
“馒头哥哥……”角落里响起一个弱弱的声音。
馒头没反应。
“馒头哥哥……”那个声音略微响了些,带着点儿哭腔。
馒头还是没反应。
“呜……”
馒头终于坐直了身子,无奈地看向角落,叹气道:“你怎么又哭了。”
桂花糕顶着那一簇小花,眨巴眨巴眼睛,泪珠一串一串往下掉。
“馒头哥哥……”桂花糕抽泣着说,“我饿了。”
第二笼
馒头活这么大还没见过像桂花糕这样天生泪水阀门失灵的家伙。他觉得桂花糕是不是该去查查族谱,有没有一个祖宗是包子,而且必须是个泪包。
村头那刀切馒头家的小妹妹都没桂花糕这般能哭。
不过女孩子嘛,也就谅解一下。馒头瞅着对方脑袋上一簇金灿灿的小花,如是想。
于是他从厨房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小碟子没吃完的大头菜,和加了水煮了又煮名为米粥实为米汤的物体,端到了桂花糕面前。
桂花糕举着一双坑坑洼洼的竹筷子,对着大头菜和米汤眨巴了一下眼睛,正当馒头以为这家伙又要哭的时候,传说中可能有个哭包祖宗的桂花糕顶着小花,十分认真地说:“馒头哥哥平时都吃这些吗?”
听了这话,馒头有些感动。但他的感动还没持续几秒,桂花糕继续说:“为什么馒头哥哥不吃肉粥呢?”
谁都不要拉着我!我要揍死这货!馒头差点暴走。
话虽这么说,可桂花糕依旧认认真真地,几乎是有些虔诚地,把面前的米汤和大头菜吃了个一干二净,最后拍了拍肚皮,笑眯眯地说:“我吃饱了。”
馒头瞅着桂花糕白白软软的肚皮,料想这熊孩子大约是京齤城里面的官家小姐,吃了点苦头明日就能回去投奔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他收拾好碗筷,出来瞧见桂花糕坐在他原本坐着的位子上,托着脸盯着那豆子大的火光发呆,脑袋上金灿灿的小花在这暗乎乎的侧影里似乎耷拉下来,很是没有精神。
想了想还是于心不忍,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还是个有小花的女孩子,跟着自己这么个粗馒头守夜很不像话。
这么想着,馒头便上前揉揉桂花糕的脑袋,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今晚守夜,你去我那儿睡吧。”
桂花糕摇了摇头:“我不困,我要陪着馒头哥哥。”嘴里说着不困,可已经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让脑袋上的小花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馒头觉得这个哭包顺眼了许多,又揉了揉小花:“你都这么困了,去睡吧。”
总算把哭包哄着去睡了,馒头独自坐在油灯前,回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奇妙之极。他学着桂花糕的模样,托着脸,目光透过油灯,落入外头黑漆漆的夜,良久,脑袋渐渐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最终垂了下去。
油灯也慢慢燃尽了,豆子大的光一声不吭地陷入黑夜。
馒头这个盹儿是被外面的噪声弄醒的,此时天色还是一片黑,官道上有车马声,有人声,还有火光。
这三更半夜,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来?馒头心里面有些疑惑,遂悄悄从门缝往外瞧。
不看不打紧,一看可要命。官道上皆是铠甲护身的士兵,包子、麻花、大饼等等各色人,一个个神色严肃,向京齤城进发。又有人举着各色旗子,在火炬的照应下,馒头先看到了一个“麦”字边旁,然后又看到了右半部分,合一起乃是一个斗大“面”字。还有旗子上书“清君侧”三字,迎着夜风簌簌作响。
馒头不敢出声,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缩了下去,保持这个动作直到天朦胧,此时官道上的士兵也都走远了。
他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打开一块门板,探头出去看,京齤城离此地有不短的一段路,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只有明暗混沌的天上罩着厚厚的云,那云如同杂粮面揉的面团,黑坨坨的一块。
天亮了,烧卖也起来了,两人吃过早饭——大头菜和米汤,然后干活。
按理这个时辰老板也该来了,怎么等也没等来,连茶客都寥寥无几。
好容易从京齤城方向来了几个茶客,还是一副举家逃难模样来歇脚的。
茶客说龙须面将军起兵了,打着清君侧的旗子一夜杀了许多大臣,有些是百姓都知道的奸臣,有些认都不认识。
又说皇宫起火了,糕皇帝自尽,皇后殉节,可太子却不见踪影,生死不明。龙须面将军既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就稳住京齤城时局,自诩摄政王,派人满京齤城找太子。
接着再说京齤城现今气氛如何紧张,自己如何觉得龙须面将军不靠谱,如何偷偷带着家人逃出来,最后总结一句:“小哥啊,早点卷上铺盖回老家去吧。”
馒头一开始当作这茶客想太多,结果这一家子逃难的茶客前脚刚走,后脚涌来更多逃难的。
有说京齤城死人无数,章台街昨夜还灯红酒绿,今天早上街口就挂着好大一个开口枣。
馒头和烧卖皆是一惊,细细问来,那人说那死了的开口枣穿着件白芝麻马褂,被砍了好几个口子,线头都散了,许多胆子大了蜂拥而上将那白芝麻捡了个尽。
俩伙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面相觑,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良久,烧卖方才出了声:“兄弟啊,变天了,赶紧逃命去吧。”
馒头傻愣在那里。
烧卖在收拾包袱。
馒头傻愣在那里。
烧卖在翻值钱的货色。
馒头开口道:“老板还没结工钱。”
“兄弟你这是傻了吧,天下要乱了,老板都死了,逃命要紧,谁还给你结工钱啊!”
烧卖背起包袱,最后还不忘记顺走一把小刀,滴溜溜走了。
馒头坐在那里,坐在那里,直到馒头皮都快僵了,门边上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馒头哥哥,京齤城……京齤城是不是出事了?”
桂花糕扒在门边,脑袋上的小花有些焉儿了,带着一点儿哭腔:“皇宫里面的人死了吗?”
馒头站起来,捶了捶僵了的馒头皮,说:“皇上和皇后死了,其他的我不知道,你爹娘应该没事……”
话说了一半,桂花糕抽了抽鼻子,哇地大哭了起来。
第三笼
桂花糕哭了半天,哭到没有力气了,饿得昏昏沉沉躺在长凳上,鼻子还一抽一抽。
趁着桂花糕没精神哭了,馒头赶紧去把包袱收拾起来,从地砖下挖出自己藏了许久的铜板来,又在才厨房搜出些干粮——原有半袋白米被烧卖拿了去,只剩下一袋子黑面来。
黑面这东西不怎么好吃,但总抵得过没东西吃,馒头想了想,混了盐巴进去在锅里炒了炒,重新装回袋子,背起来。
这番工夫过去,桂花糕的力气又回来了,却没有再哭,只是保持着扒拉门的动作,盯着馒头浑身发毛。
“你要走了吗?”桂花糕问。
馒头诚实地点了点头。
“带我一起走好吗?”桂花糕拽住了馒头,可怜巴巴地请求。
“可是你京城还有……”馒头觉得自己这么土冒的样子,带着一个京城大小姐出门,论自己长了多少嘴也说不清。
“他们……他们都不要我了……”桂花糕抽抽,眼看又要阴转大雨。
馒头赶紧说:“好好!不过路上很辛苦很危险,你受得住吗?”
桂花糕破涕为笑:“我不怕!”
于是就这么上路了。
其实馒头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往哪里走最安全,唯一能想到的是先回馒头村。
两人顺着官道往南走,桂花糕小胳膊小腿走不动了,馒头背着走。馒头走不动了,两人找树荫坐下来,馒头躺着,桂花糕躺在馒头肚子上。
一路下来,桂花糕除了脚上磨水泡喊疼,其他压根没露出委屈的神色,衣服脏了破了跟着馒头将就将就,风餐露宿只能吃炒黑面,也跟着馒头大口吞,不再说吃肉粥的话来。
桂花糕似乎迫不及待要离开京城,就算哭过,也不想要回去。
馒头有些闹不明白了,这样的桂花糕,到底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
这日走到胶州境内,几天来官道上多半都是往南逃难的,可人家好歹有个马车骡子,馒头和桂花糕每人只有两条腿,速度被甩开了不止一两里路。
理所当然的,这种慢速度,被打劫了。
这群劫匪都是干饼,干巴巴的面皮,干巴巴的面芯子,一点儿油水都没有。馒头忍不住同情他们,怪不得要打劫,都这么干巴巴了,怎么过日子。
可这群干巴巴的干饼现在要打劫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馒头很快把这种同情当作点心吃掉了,将桂花糕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说:“各位大哥,我们都是逃难的,没什么好东西。”
“没什么好东西也得先让我们看看才行。”干饼老大的小三角眼透着贼兮兮的光,瞄见馒头身后的那一簇小花,笑起来,“那个小闺女倒是不错。”
“老大英明!”众干饼纷纷附和。
桂花糕气愤地探出头来:“闺女你妹,你全家都是闺女!”
“哟~没想到已经当人媳妇儿啦!不过这也不错。”老大笑得愈发不像样。
桂花糕急得要哭了:“谁是媳妇儿!你才是媳妇儿!”
馒头摸了摸桂花糕的脑袋,挺起胸膛,准备随时跟这些干饼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只听干饼方队的后面传来凄厉的哎哟一声,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几声哀嚎,干饼老大惊呼:“怎么回事!啊——”
紧接着老大被一个红衣妹子一脚飞踢要害,直接被扔到他的小弟堆中去了。
馒头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从天而来的女侠,一身豆红色劲装,一把剑握在手中并未出鞘,乃是一个豆沙饼,女侠的风范简直胜过他在茶馆听到的所有江湖戏文。
“你是——旋风飞腿豆沙饼!”干饼认出来者,惊恐道,“女侠饶命!”
豆沙饼女侠冷冰冰瞥了一眼,朱唇微启,吐出一个字:“滚。”
于是干饼们滚了。
“多谢女侠……”馒头心有余悸地感谢。
女侠瞅了眼馒头和馒头背后的桂花糕,说:“一个男孩子还躲人背后,羞不羞。”
“男孩子?”馒头重复了一遍。
桂花糕跳出来,脑袋上的小花一摇一晃,认真地说:“我不是男孩子,我是男人。”
馒头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盯着桂花糕,又转头盯着豆沙饼女侠:“真的是男孩子?”
“不是男孩子,是男人!”
“这么可爱怎么不会是男孩子。”
桂花糕和女侠同时道。
馒头眼皮往上一翻,晕了过去。
他晕了睡,睡了又睡,脑袋迷迷糊糊,耳边似乎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问:“还没醒?”
一个说:“馒头哥哥一路带着我,累坏了。”
一个又问:“吃不吃饭?”
一个说:“炒黑面吗?”
一个再问:“平时就吃这个?”
一个说:“怎么啦?饿的时候吃很好吃的。”
一个嘀咕了一句:“吃炒黑面能吃得这么白白嫩嫩,真难得。”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两个声音。
一个问:“还没醒啊?”
一个说:“馒头哥哥再不醒就没肉吃啦,豆沙饼姐姐打了兔子来呢。”
一个问:“你的重点哪里不太对吧?”
一个说:“是吗?以前都没人这么说我,姐姐你好厉害。”
一个问:“要不要先吃啊?肉都凉了。”
一个不知在那儿自顾自嘟嘟囔囔些什么,最后似乎下了决心,说:“馒头哥哥你没醒别怪我,我先帮你把你这份肉吃掉了。”
馒头差点一口血积淤于馒头芯子中,他努力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了一句:“饿……”
“哇!姐姐你看!馒头哥哥醒了!”
“是被你气醒的吧。”
“哇!馒头哥哥又晕了!”
“你可以安心吃肉啦。”
第四笼
馒头素来壮实,只是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一个兔子腿下去很快重振精神,大有往兔子肉馅儿包子发展的趋势。
不过馒头还是馒头,不可能成为包子。
豆沙饼女侠也是个奇人,女侠说她油饼家是江湖世家,有个亲哥哥叫手抓饼,十三岁带她这个妹子出去看灯,成功逃家。结果原本只要学学基础功夫,主修女红管家的豆沙饼小姐不得不承担起苦练武功,继承家族的使命来。
所以,豆沙饼女侠总结,她此番出来的目的就是抓哥哥回去,哥哥如果不听话就抽成饼丝炒了。
馒头抖了一抖,桂花糕也抖了一抖,小声说:“姐姐好厉害。”又晃了晃脑袋上的小花,“离家被抓回去的话都要抽成饼丝吗?”
女侠点了点头。
桂花糕忧伤地垂下小花:“家里人都没了,也不会有人抓我回去抽成饼丝了。”
女侠戳了戳他的小花:“你骨格不错,等我找到哥哥了,可以带你回去学武功。”
“真的吗?!”桂花糕的眼睛连带着小花都亮了,“那种能把坏人都打倒保护馒头哥哥的功夫吗?”
女侠点了点头。
桂花糕的小胳膊小腿都舞动起来:“我要学功夫了!”
馒头默默坐在一边,回忆着豆沙饼女侠施展旋风飞腿功夫踢中的部位,不由一疼。
豆沙饼女侠要找哥哥,说小时候这厮最爱偷懒,大约是不会往北凑乱世的热闹,遂要往南找。于是三人结伴而行,馒头觉得有一个会打架会烤兔子的女侠也是相当有保障的,除了女侠时不时教桂花糕运气练功踢飞腿,直把他看得蛋疼。
快走到馒头村的时候,时局已经很不稳当了。
龙须面将军料想太齤子不会在一夜之内就从看守严密的皇宫里逃出来,可是事实是在京城搜了三天没搜出个人影来。此时因为皇帝和皇后自尽,皇宫里面一片大乱,传出去很让他没面子,又加大了向外扩张的搜索力度,凡是京城附近十五岁左右和年糕有点关系的小孩儿,哪怕是糯米饭团,都得被逮进来。
这个消息传到馒头三人耳朵里时,都过了十天了,馒头村太平无事,馒头爹娘见儿子带了个妹子回来,先是一喜,又见带了个小桂花糕回来,又是一惊,再看桂花糕和豆沙饼长得没一处地方像的,更是一愁。
好在桂花糕软软糯糯嘴巴甜,很快获取了馒头村老一辈的欢心。豆沙饼女侠也决定歇歇脚,算是接受救了馒头后还的人情,每天教教桂花糕功夫,再去临近镇子打听手抓饼的消息,计划下一站行程。
这样的舒坦日子没过上几天,不好的事情就来了。
女侠在县里面打听到京城已经乱了套了,龙须面将军开场气氛做的不错,后面就很不给力,没安顿好百姓,更没赏赐好属下,连自己这个摄政王都名不正言不顺,倒是弄死了好几个嘴贱的文官。
弄死文官事小,触动文人事大,挑逗起其他地方势力更是倒霉,连着江湖人都看龙须面不顺眼,准备也来捞一把,纷纷急着找到太齤子给自己立个名正言顺的碑坊。
“乱啦乱啦!”馒头村长跺跺脚,“快把各家孩子藏好,收拾好东西,随时逃命啊。”
许多村民以为村长是杞人忧天,白日说梦,笑笑就过去了。
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一伙不知哪来的乱军扫荡了县城,县官是个发糕,直接被烤成黑炭扔在城门口。
桂花糕瞅着约莫十五的年纪,白白嫩嫩的模样和糯米团子比起来和年糕更有关系。馒头瞧着心焦,又看看爹娘,不知如何是好。
豆沙饼女侠果断说:“我带着桂花糕藏起来,你安顿好你爹娘。”
确实是个好主意,女侠准备了些干粮,提着死活不肯要陪馒头的桂花糕,进了村子后面的深山。
但好主意比不上坏变化。
两伙乱军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在馒头村撞上了,村子一片废墟,无辜的村民死伤无数。馒头爹硬要去找劝说乱军的村长,结果两个老人家都被狂徒害了。馒头娘还没得知噩耗,屋子就被流石撞倒,馒头护住娘,可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住,还是去了,馒头自己脑袋破了,在废墟里埋了两天,被回来找人的豆沙饼和桂花糕挖了出来。
这番遭劫,馒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给爹娘盖好坟后就坐在坟前出神,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被撞坏脑袋了。
馒头坐在那儿,桂花糕也坐在那儿。
太阳从东方升起,往西方落下。
月亮从西方升起,往东方落下。
馒头还坐着,不说话。
桂花糕揉了揉默默流泪哭肿了的眼睛,小声说:“馒头哥哥……馒头哥哥……”
“嗯?”馒头终于应了一声。
“你说……他们要找的太齤子是不是很没用。”桂花糕说,“皇上死了,天下乱了,他还不出来,平白无故死了那么多人。如果他出来的话,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馒头沉默了半晌,说:“以前我听镇子上的老人说书,说是花蜜朝以前有个盐巴朝,末代小皇帝是个麻酱烧饼。奸臣胁持小皇帝号令别人,别人不听,于是有一个三国分立的年代。那奸臣见大家都撕破脸皮了,觉得小皇帝也没用了,就杀了。你说那个麻酱烧饼可不可怜?他连自己都保不住,哪里来的本事去保别人。”
桂花糕说:“那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呢?”
“有本事啊!”
“什么是有本事呢?”
馒头想了想,说:“比如人家打你,你能把人家打得下回见你绕道走,这就是保住自己的本事。”
桂花糕哭肿了的眼睛亮了亮:“那么我现在跟着豆沙饼姐姐学功夫也是学保住自己的本事吗?”
“对。”馒头说,“你先得有保住自己的本事,才能去保住别人。不然我被那些干饼打了,你还不是得接着挨打?”
桂花糕努力地点了点头:“我要好好学本事,保护自己,还要保护馒头哥哥!”
说着,他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认认真真复习起了豆沙饼女侠教他的一套拳脚功夫来。
馒头瞅着他东一腿,又西一腿,无比蛋疼。
第五笼
这样的乱世,能去哪里过活呢?
馒头捏着自己的馒头皮子思考了半天,怔怔地看着跟着豆沙饼女侠扎马步的桂花糕,觉得至少自己欠了女侠一个人情,反正也不知道去干什么,还不如先帮女侠找她哥哥。
桂花糕也很乐意再跟着女侠多学几手,于是一个半圆的馒头和一块嫩生生的有一簇小花的桂花糕,跟着一个一脸杀气喜欢豆红色的豆沙饼女侠上路了。
女侠说爬山,两个人就吭哧吭哧爬山。桂花糕体力不行爬不动了,女侠不让馒头背他,桂花糕咬着下唇没哭,休息一会儿继续晃着小花往上爬。
女侠说涉水,两个人就摸着石头过河,面皮子没被水泡烂了实在是个奇迹。
女侠说跳崖,两个人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女侠到底什么意思。
豆沙饼女侠不耐烦了,抱着手先是第一脚,踢上馒头的屁股,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馒头自由落体,然后第二脚抢在桂花糕反应过来之前,往那白嫩的小屁股上也是一踹,又听“咦——”的一声,桂花糕自由落体,最后女侠满意地整了整豆沙领子,自己伸开双手,往下一跃,在空中做了几个抱膝旋转动作,以一个优美的水花完成全部动作,获得技术难度分10分、动作分10分,总分10分的优异成绩。
待女侠一脑袋从水里扎出来的时候,馒头已经喝饱了水在岸边像鲸鱼一样喷水,协助他喷水的是不怎么会进水或者说脑袋进了太多水已经没法再进水的桂花糕,桂花糕似乎对按馒头肚子这项工作十分有兴趣,卖力地按上按下,馒头喷出的水柱也跟着忽高忽低。
豆沙饼女侠升起火坐着,看馒头喷水。
豆沙饼女侠在火上烤了点肉干,继续看馒头喷水。
豆沙饼女侠啃完了肉干,帮桂花糕把馒头架在树枝上烘干。
馒头肚子里的水终于没了,也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着桂花糕啃肉干。
“这里是去扬州最近最安全的一条路。”女侠说,“官道上有逃难的,有打劫的,还有乱兵,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能不能保住你们俩都难说。”
“我会保护馒头哥哥的!”桂花糕像是宣誓一样握紧拳头。
女侠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马步都扎不稳呢。”
桂花糕脑袋上的小花立马就焉儿了。
扬州多盐商,各路兵马也不敢得罪这些大财主,故而在这乱世之中,扬州反而多了一份平静——只要你有钱。
问题是现在没钱。
馒头从包里面翻了翻,只翻出一小串可怜巴巴的铜板来。
女侠摸了摸,发现自己原来只剩下几颗银豆子了,在这个不拿个金的出来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扬州,实在是窘迫得很。
桂花糕根本就派不上什么指望,他一开始连铜板和银子怎么换算都不知道。
最后三人只好摸到城西的一座破庙里将就一夜,豆沙饼女侠虽然武功不错,但好歹也是个妹子,馒头很实在地把有干稻草的地方让给她,还扯下了破庙里挂的帘布抖了抖,权当作床单铺上。
桂花糕眨巴眨巴眼睛,显然比较认同馒头的做法,馒头躺在地上,他躺在馒头半圆的肚子上,胡噜胡噜睡过去了。
半夜里不知怎么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屋檐下还不安分,又从破了的屋顶和半拉的窗户里钻进来。
桂花糕被滴在脑袋上的雨水弄醒,看着暗乎乎的天,抿了抿嘴,不知怎么的,眼泪默默从眼眶里流出来,混着雨水一起掉在馒头的肚皮上。
馒头揉了揉肚子,翻了个身,因为是半圆,又翻了个身,继续睡。
桂花糕忙爬下来擦干眼泪,坐在馒头身边,小胳膊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这个荷包沉甸甸的,分量也不轻,桂花糕随身揣着,硬是从京城一路扛过来。
他抱着荷包,缩起身子,脸蛋往荷包上蹭了蹭,低声喃喃道:“父皇……母后……”泪水又止不住的下来,复又抽了抽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你们放心,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因为我还要保护别人。”
夜里的雨渐渐停了,又不知多久,月亮偷偷从云彩里探出脑袋来,月光稀稀拉拉地照进破庙,泪水在荷包上渲出的水渍已经干了,桂花糕就这么紧紧地抱着,靠在馒头圆溜溜的肚子上,睡着了。
翌日清晨,豆沙饼女侠肩负起进城买早饭的任务,走之前下旨让馒头盯着桂花糕扎马步不得有误,馒头赶紧接旨,腆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监督同样肚子咕咕直叫的桂花糕来。
不多时,豆沙饼回来了,双手空空,可身后却跟着一个……一窝丝一样的油饼。
一窝丝这种油饼当年馒头见过几次,油香四溢,酥软可口,最绝的是那饼瞧着是一张饼,一抓却能散成一窝饼丝,故而称作一窝丝。
这个一窝丝穿着倒是挺高端的,还批了件蛋皮披风,可神情活像是熊孩子偷偷出去玩被家长逮到一样,垂头丧气。
“这是手抓饼,我哥。”豆沙饼女侠万分高兴地介绍道。
“女侠哥哥你好你好!”馒头赶紧点头哈腰打招呼,目光集中在手抓饼拿着的的油纸包上。
“你是豆沙饼姐姐的哥哥呀!”桂花糕仰起小花,“豆沙饼姐姐那么厉害,哥哥你也很厉害喽?”然后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手抓饼拿着的油纸包上。
手抓饼一手捂住脸,一手将油纸包递出去,馒头和桂花糕欢欢喜喜打开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蛋饼,香喷喷的惹人馋。
两人这厢吃着饼,那厢手抓饼被豆沙饼扯到一边,进行严肃的促膝长谈。
最后两人吃完了饼,女侠也顺利完成了长谈,似乎结果很让她满意,脸上也带着笑容,只是手抓饼依旧有些尴尬的样子,挠了挠头。
“我要带我哥回去了。”女侠说,“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毕竟世道太乱,我家那里还算安全。”
“姐姐你说过要回去好好教我功夫的。”桂花糕说,“我要去!”然后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馒头。
馒头无语地点了点头。
“馒头哥哥最好了!”桂花糕跳了起来。
“那么就走吧。”女侠很是高兴。
“等等……”手抓饼终于发话了,他扯了扯自己的鸡蛋披风,艰难地说,“我还在扬州有事没做完呢。”这个神情委屈之极,活像是手抓饼是被压迫的弟弟,豆沙饼是说一不二的姐姐。
第六笼
手抓饼性子犯懒,轻功倒是不错,可要在这种世道活下来,还能偷懒,他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卖消息。
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消息人,手抓饼保证自己卖出去的消息都是真的,童叟无欺。
于是这等乱世中,总有眼睛比天高,手脚比地低的人想要获得一手消息,完满自己天上掉下个大馅饼的美梦来。
“已经有好几个盐商向我打听传国玉玺的下落,收了定金总得干活儿吧,不然我这江湖名声往哪儿搁。”手抓饼说。
豆沙饼问:“这东西难道不在皇宫吗?”
“嗨,如果在皇宫的话还能找我打听?”包打听手抓饼得意地拍拍自己的披风,“龙须面将军目前为止最犯愁的两件事,一是太子没找到,二是传国玉玺竟然不在皇宫里,当然这种事情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外人知道,可是鸡蛋有了一条小缝苍蝇就能叮,这等事情外面怎么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