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芜花村到底是怎么了?”熊猫儿走在路上本打算去寻个人家借宿一晚,但如今家家门户紧闭,叫他反而有些心里发毛。
熊猫儿尚且记得曾经和沈浪以及朱七七初次下山,他们便就是在这个村子落的脚,当时是为了给师父们探听些消息,顺道为山上的师弟师妹们带些吃食的,结果顺道解决了村里为祸的水妖,还被村长一家留下来作了客。
“如何与否,上前一问便知。”沈浪牵了马走着,在见到芜花村的第一眼时,他的表情有些震惊而后便转为可惜,现在却又恢复作了平静。
熊猫儿心中不由发急,正要上前再问一二,结果却被人拉住了手。
回头一看却是王怜花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他。
“你拉我作甚!还不放开!”
王怜花不急不慢,反而将手一推,敷上他的左肩。
“你!”熊猫儿一路上提防着王怜花,就怕他惹出什么事端来,如今被近了身,更是发急,眼珠子都是充血的红,奈何与王怜花比内力,他还是自愧不如。
王怜花像是看穿他的心思,却仍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慢悠悠道:“我这可是在救你。”
放屁!
熊猫儿正想大声嘲笑几声,另一边的手就被另一人拉住了,而那人正是沈浪。
“王兄并未说错,猫儿你且将静心咒念上几遍。”
别人都可不信,沈浪的话不能不信。
熊猫儿顺从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静下心来之时便能感到左肩和右手都有一股真气缓缓冲入他的体内,配合着静心咒,头脑倏地便冷静了下来。
睁开眼的一刹那,熊猫儿这才大惊,门虽关着,但那每家每户的窗户处却有着一股视线在牢牢地盯着他们,便是威武如同熊猫儿这般的人物,这样子千百道不知来处的视线注视下,也要发憷。
古怪!实在古怪!
熊猫儿这才反应过来王怜花所谓救他是什么意思,在进入芜花村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进入了一个阵,而这个阵对活物尤其是yá-ng气旺盛的活物最为喜爱,碰上如同熊猫儿这般x_ing格直率的男子,恐怕第一个就要迷了他的眼。
幸而王怜花同沈浪救的及时,不然下一秒他可能就得永远陷在这个阵中,永远走不出这个村庄。
隐隐后怕的同时,熊猫儿也不由佩服王怜花的内功。
方才沈浪与王怜花齐力通其经脉,那内息竟隐隐不分上下,而且两人配合之默契甚至无需言语,只需一个手势的改变,对方立刻便知晓下一步的作法。
要说天底下能与沈浪并肩匹敌的,纵然熊猫儿自己不愿开口承认,但心里是默认了的——那只有王怜花。
“熊兄,莫把在下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王怜花脸色未变,收回手牵着马又往前走了几步。
熊猫儿自知理亏,颇为几分尴尬,只得哼哼唧唧地走到一旁去了。
沈浪却是笑道:“王兄本x_ing一向还是不坏的。”
王怜花鼓掌大笑:“得沈大侠一句称赞,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你若是能同现在这般,我还能再称赞你一句。”
王怜花挑了挑眉:“才一句?”
沈浪道:“若是赞你千句百句,你王怜花还会稀罕?”
“稀罕,自然稀罕!”王怜花笑道:“我稀罕只是因为说话的人是沈浪你,而不是别人罢了,若是什么劳什子的人都要来评价我,我王怜花才算是没了身价。”
沈浪只温和地看他,并不说话。
发觉到对方的目光,王怜花错开了那眼神,牙齿不经意地咬了咬下唇。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畏惧起沈浪的眼睛。
他王怜花本该是无所畏惧的,那么他就应该剜了对方的眼珠。
但是他是沈浪。
因而他做不到。
他一方面害怕对方的目光,只因这双眼睛之下,一切的隐瞒都是徒劳;
另一方面,他却又渴望着这样的目光,最好就让那双眼睛永远属于自己,叫他再不能这样温柔地看别人。
任何一个被这种目光注视过的女人恐怕都无法从中逃离,并且都渴望占有。
王怜花并不是女人,他只是产生了兴趣,而很少有什么能让他产生兴趣,并且求之不得的。
而他想要的东西,除非他腻了,不然他绝不会放弃,他不会像那些渴求着沈浪的女人一样用着自己的温柔和爱去感化他。
王怜花想要什么,永远都是不择手段,哪怕强取豪夺,哪怕玉石俱焚,他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也没有人可以违抗。
现在没有人说话,四人各怀心思地走着。
不过目前这个状况下,确实也并不适合说话,尤其是被这样炽热而恐怖的目光注视着的情况下。
“等一等。”沈浪忽而停住了脚步。
熊猫儿嘴里还喃喃地念着静心咒,深怕又中了什么其他的阵,听得沈浪一句,立刻转过头来。
王怜花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匕首,忽的将身边的马一划。
突如其来地疼痛叫马抬腿嘶鸣,大步地往前跑去。
沈浪看了王怜花一眼,似乎并不惊讶他的举动,只立刻配合着扯了熊猫儿还有朱七七身形往旁边一闪,即刻冲进了一间C_ào屋。
熊猫儿和朱七七二人惊魂未定,被另外两人扯了一路这才回过神来。
沈浪则早就备好了说辞道:“七七,猫儿你们受惊了。”
“沈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朱七七刚刚从方才的马鸣声里回过神来,拍着胸脯似乎在缓着劲。
“王兄割马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此阵最喜活物,当然更不能见血,我们从进入村庄开始就在这个阵的注视之下,唯有以此伤马为引,方能暂时有喘息之机。”
“二则是因为为了通告这家的主人……我们来了。”
沈浪轻轻叩了叩门扉,那小窗动了动,随后便传出来一个声音:“是……是沈大侠么?”
“正是在下。”
里头的人声音立刻开心地发抖,那门也即刻打开。
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干瘦干瘦的,那眼窝都陷了下去,面色蜡黄,每个动作都叫人觉得仿佛是僵尸一样,仿佛即刻就要断了气,便是说他是什么活死人,别人也定会信的。
房间里是浓重的香的气息,这个味道非常特殊,叫人闻了头脑就直发昏。
王怜花似是早有准备,递了几颗药丸给了沈浪他们,沈浪则是毫不犹豫地拿了吞下。
熊猫儿怀疑地看了王怜花好几眼,见得沈浪已经咽了下去,索x_ing也往嘴里一塞。
朱七七也是同样,其实便是王怜花给的是毒药,只要沈浪吃了,她也是会毫不犹豫地吞下去的。
朱七七正要叫王怜花再拿颗出来给老人解解毒,老头却是咳嗽着摆了摆手道:
“没有用的,我已经病入膏肓,若是没了这个香吸,恐怕即刻就要死了。”
沈浪正色道:“若非此处为快活王管辖,本来我们早该来的。”
老头摇了摇头:“我从未怪过你们,只因它来的太快,太狠,这阵又太毒,你们便是来了也不过送死而已。”
“它是什么?”熊猫儿立刻抓住了关键词问道。
“它,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又有谁知道呢?对我而言就是个怪物。”
“冯员外,您其他的家里人呢?”王怜花忽而开口。
听到这个称呼,老头抬头,那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冒出火花来,又似乎极悲戚,看得人好不难过。
这句话一出,便是沈浪也脸色一变。
冯员外他是认识的,不只是他,熊猫儿和朱七七他们都是认识的,这正是曾经招待过他们的芜花村的村长。
冯员外,本名冯殷来,是这里的一员大户,平r.ì里乐善好施,宅心仁厚,广受赞誉,沈浪他们甚至还来参加过他小女儿的满月酒。
那时,他全不是这个样子,冯殷来本相貌堂堂,知识渊博,四十多岁的时候还如同三十几一样,当时熊猫儿还打趣他说他定是同他们一般练了道法,不然为何容颜还是这般未改。
他还笑说:“若我这个年纪已能在金丹期那也是不容易。”
而如今他不过也才五十,却仿佛年逾古稀。
“你,你认识我?”冯殷来说了这句后,立刻自嘲道:“我倒宁愿你们从未认识过我。”
“我不认识你。”王怜花笑道:“但我认识你的大女儿。”
话音刚落,当场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王怜花却是全不在意,继续道:
“若是连自己门下的弟子都不认识,那我未来还怎么做这个掌门?”
冯殷来忽的站起,大惊道:“你是王……王公子!”
他惊讶,他当然很惊讶,他只知道云梦宗有一个王公子,却全不知道他的年龄还有长相,他只将自己的女儿顺着她心意给送去了云梦宗学习,却并不很了解外头的事,尤其是有关修真的事。
他双手颤抖着,想起自己女儿对自己说的话。
“我们宗里只有一个男人,但这一个男人就胜过那千千万万个。”
他对此本来还颇为不屑,对于女儿有心的男子,想来每个当父亲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