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讲道:“爹爹,你能想象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已经有元婴后期的修为么?”
“他再过两三年恐怕就可以到分神期您信不信?”女儿好不羡慕地说道:“我不过比他小几岁,到现在才刚练成金丹呢。”
而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这个年轻人看上去其实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却不像是这个年龄孩子的,它本该是活泼的,纯净透明的,如同自己曾经的女儿一样。
然而它却叫人看不透,明明就在眼前,但你看进去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他握住王怜花的手,王怜花也并不闪躲,他对于父亲这样的角色似乎总是带着几分格外的残忍还有格外的好奇。
冯殷来倒地跪了下来,求道:“若世间还有人能救小女,那定然是王公子。”
他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来了,他的泪水早就流干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悲痛的嗓音还是叫人可以感觉到那样的绝望。
“我的大女儿已经毁了,唯有我的小女儿,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其实你不该求我。”王怜花注视着这个老人许久,却扭头笑道:“我这人最爱看的便是人痛苦的样子,你这样只会叫我更加开心。”
老头楞在了那处,显然没想到女儿嘴中那胜过千千万万男子的人,一个少年会说出这样的话。
王怜花一指沈浪道:“你该求的应该是这位熟人。”
冯殷来疑惑地看向沈浪,他分明记得王怜花才是最熟知这种阵法的人,但为何要求的却是沈浪。
“能叫我王怜花做事,除非有什么别样的好处,或者你足以拿命压我,不然我是决计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王怜花嘲笑别人起来向来不留情,而说自己的时候似乎更加不讲情面:“你除了一条命什么都给不了我,我也不想要,那么你只能用命来压我,但你又没这个实力。”
冯殷来听得一愣一愣,显然没有绕过弯来。
王怜花并不理睬他,只瞧着沈浪道:“而天底下唯一可能取我王怜花x_ing命的,只有这位沈大侠。”
沈浪无奈地看了王怜花一眼,摇了摇头,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说道:“员外您先起来,这件事先同我们细细讲了,我们再做决定。”
冯殷来站起身,看了王怜花一眼,像是想通了什么,叹道:“原来如此,原是我求错人了。”
虽然如今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但他终归还是曾经的冯员外,知晓有希望后,他也冷静了许多。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更加y-in暗,冯殷来道:“自那鬼魅一样的怪物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它来得是这样急,这样快,又是这样猝不及防,只不过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
冯殷来叹了口气,脸色痛苦,显然不愿意回想那一夜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它起先只对女子下手,一夜之间所有的女子都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先是妙龄少女,我的大女儿正是这么没的,而后那些妇人也是,接下来那些上了年纪的也不见了。”
“本来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直到那之后的夜晚……”
冯殷来面如土色,忽而起身走向那破破烂烂的窗户,回眸看向一干人道:
“与其听我讲,倒不如直接用眼睛看吧。”
夜色渐渐暗沉,芜花村的天似乎黑的比任何地方都要早。
很快沈浪他们就明白为什么冯殷来不愿意讲了,因为这个场面本就难以用语言描述。
那十足的诡异,十足的可怖。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白色的纸片,仿佛是烧给死人用的纸钱,远处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仿佛是少女们刚刚作完农事回来一般,轻松而可爱。
于是十几个少女从远而近走过来了,一身素色的长袍,那脚步翩翩仿佛是飘过去的一样,眼神呆滞,嘴唇鲜红并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诡异的便是这处,她们明明只是微笑着,嘴唇都未动,但耳边那由远及近的打闹声谈笑声却不绝于耳,仿佛不是她们发出的一般,但除了她们,这里本就再没有别人!
到底是鬼魅,还是在做梦?
少女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束的香,于是整个道路上都弥漫着这样的味道,而这个味道也一点不叫人陌生,因为它正是走入这C_ào屋时所闻见过的。
“她们去上香。”冯殷来忽地说了这一句:“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往何处。”
朱七七本想问为何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去处,但很快她便晓得了,为何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为何没有人知晓她们的去处。
一扇木门突然打开,一个年轻人冲了出来,衣衫破烂,头发凌乱,像是个疯子。
而他做的事倒也像是疯子。
他冲进少女之中,抓了一个人,大声地哭闹着:“莲儿,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啊!”
冯殷来合眼背过身去,不忍再看。
朱七七只觉得外头似乎每家每户都传来一声叹息,像是羡慕,像是嘲笑,像是惋惜。
她的手抓紧了,她知道要发生什么,但在一切发生的前一秒,沈浪当即将她抱在怀中,捂了她的眼。
王怜花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静静地欣赏着这样一场狩猎。
那十几个少女仿若化身成狼,原本呆滞的目光也突然有了神色,那嘴唇张开,赫然是森森白牙,当机立断就咬上了那个年轻人。
男子来不及躲开了,因为咬上他脖子,叫他一击毙命的人正是他拉着的那个莲儿。
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喊,便被淹没在了白衣之中。
那个莲儿眼睛动了动,似是很难受,但很快也一并加入了这场狂欢。
于是鲜血染红了少女们纯洁的裙摆,有几个还将那骨头拿在手里,和香抱在一块儿,又用那轻飘飘的步伐走了起来。
地面上只剩下一张支离破碎的人皮和一些碎骨,还有那数以百计的血脚印。
熊猫儿只觉得看的犯恶心,然而耳边少女的嘻笑声更加大了,似乎更加快乐了,让人浑然不信犯下如此罪行的人竟会是这样的柔弱女子。
沈浪的面色是沉静的,但那眼眸中却闪烁着悲悯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再看。
王怜花却是很平静的,根本不为所动,反而还扯了嘴角笑道:“也许这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死法。”
朱七七抹着泪,怒瞪着王怜花道:“你这种人合该被人掏心挖肺!”
王怜花不急不躁,却是看着她笑道:“我只是说有朝一r.ì我如果真的想死,我宁愿死在自己爱的人手上,亦或者是为了她而死。”
他的目光是那般多情,却叫朱七七更加害怕,因为她现在已经不知道王怜花到底哪一句才是真的了。
王怜花一步步向她逼近,用着仿佛真的希望她杀死自己一般虔诚的眼神。
“怜花。”沈浪不甚高兴地看了王怜花一眼,唤了他的名字:“你若是不愿参与其中,我也不会怪你。”
王怜花还未说话,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他不会不愿的。”
众人看向声音来处,是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身上衣服很朴素,眼睛并不大,却有着坚定的眼神,小大人的样子叫人不由心生喜爱。
“你是谁?”
“我叫冯影。”
王怜花了悟她定是这冯员外的小女儿,他不由打趣道:“你怎知我不愿?”
冯影没有正面回答他,却道:“因为我还在这里。”
王怜花眯起了眼睛,他喜欢聪明的人,而这个女孩子确实很聪明。
她为何还在这里,全村所有女人无论老少都已经消失了,为何她还在这里。
她的第一步棋走的很正确,她已经引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王怜花一向不愿意压制自己的好奇,更何况对方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你为何还在这里。”
冯影笑道:“因为我的这双眼睛。”
“她们都在梦中被骗了,只要人有欲望总是会被骗的。”她说道:“我不会被骗,那一夜我看见的只有朦胧的影子,很多很多白色的影子,剩下什么都没有。”
“你这么说又想拿什么同我换呢?”王怜花问道。
她虽然早熟,但终归还只是一个孩子,面对这样狡猾的人,她还是有些不安。
于是她说道:“我知道能救你的秘密。”
王怜花神色一变,原本手中的折扇被捏的仿佛能听到扇骨破碎的声音。
他的目光直直看向少女,少女也并不畏惧,盯着他仔细瞧。
“你跟我出来。”
冯殷来只剩了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得紧,见王怜花要同自己的女儿谈话,吓得赶紧要抱过孩子。
结果冯影却将手一摆,道:“爹爹不用担心,他不会对我如何。”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分外可爱的,即便带着一些不安。
“且不说我的命于他并没有什么价值,今r.ì还有沈大侠在此,王公子绝不会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