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r.ì后你证得仙道,我们就离了这桃林去,我想去看洛yá-ng城。”
“好。”
“我要去看洛yá-ng的花展,还要去南方乘你说的乌篷船。”
“好。”
“我还要吃你说的糖葫芦,糖人,豆腐脑,杏仁酥……”
沈浪看着那人摆着腿乐滋滋地数着食物的样子,不由也笑了出来,应道:
“都依你。”
“我……还想去看看你住的那道观。”
“莫闹,若是这般,师父定要把我赶出师门去了。”
“迂腐的老道当真无聊,你便说我是你相公,若是把我收了,你可就要守活寡……”
话未说完便重被捉住了手,一道身影也压了上来。
“相公?”
沈浪不由轻笑:“谁是谁相公?”
不由对方回答,沈浪便以吻封缄,那王怜花反而还眨了眨眼看他:
“明r.ì便要渡劫了,大中午的你还不放我一马?”
“你不是都说了,有我在。”
——便是拼劲我此身,也定护你周全。
9.
【一树桃花,向人独笑;颓垣短短,曲水湾湾。
——张惠言·《风流子·出关见桃花》】
虽然前几r.ì里嬉笑怒骂,但终归还是有几分担忧的,王怜花身份终究比不得寻常j.īng_怪,那天劫恐怕难过得很。
“怜花,你定要小心为上……”
手里那纤细的手指几乎要被自己握断,但终究还是放不开去。
“我知晓的,你当我为了这次渡劫准备了多久?”
王怜花将手轻轻抽出,回首望了望背后的沈浪一眼,终归还是往那洞中走去。
——无论如何,定要活下来。
来r.ì策马驾云,同赏碧霄。
10.
【尽r.ì无人疑怅望,有时经雨乍凄凉。
旧山山下还如此,回首东风一断肠。
——罗隐·《桃花》】
天边劫云已至,乌云翻滚,大风而作,卷起地面一片浅红花浪。
沈浪心底隐隐有些不安,但想到王怜花毕竟已经为之准备了几百年,定然无碍。
想着却将手中的七星剑握得更紧,目光也随之凛然起来——来了。
一道、两道……劈至第三道时,沈浪终于出手将结界固下,符咒也尽数散开。
第五道、第六道……一声声雷鸣来势汹涌听得人不由心惊,沈浪合眼默念清心咒,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耐心等待,只恨不能替他受之。
天道无边,虽然有自己的结界相护,但基本也只是用以防止他人的无故打扰,如何抵得过劫雷来袭,那后几道恐怕还是结结实实地打了下来。
眼见着八道天雷都已落尽,沈浪不由喜上眉梢,但望着那劫云却迟迟未散,刚刚放下去的心不由得又抬了起来。
——怎么回事?
沈浪心下一惊,匆匆往山洞处赶去,然而半路上第九道第十道早已连绵劈了下来。
再厉害的妖怪便是过了第八道恐怕都只剩了一口气,然而这第九道第十道,叫王怜花如何撑得住?
顾不及那么多了,沈浪心一横将手往剑锋一划,点点鲜红染透了那身道袍。
七星剑吸得主人j.īng_气,顿时彩光大盛,将那两道古怪的天雷尽数挡去。
第十一道、第十二道……
脚下生风,险险赶到洞口。
沈浪眼中血丝遍布,额头的汗几乎要连成线去,手中剑芒渐渐暗淡,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但是王怜花现在正在他的背后,气若悬丝,估计已经昏过去许久了。
不能……
决不能退一步!
抱着这样的念头,沈浪干脆狠心将剑硬生生往那雷影中一划。
虎口传来崩裂的疼痛,耳边有器物碎裂声音,鼓鼓的耳鸣伴着自己的沉重的喘息。
成功了没有?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伤势如何,直到耳边的雷声渐渐远去,沈浪这才放松了身体。
手中的剑早已裂开了网状的碎痕,初缓了口气,正想挪一挪身,手上便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此时才泛上来的疼痛,叫沈浪再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住握剑的姿势,七星剑也就应声脱手落于地上,碎成了两截。
师父的七星剑……
这下回去可要被念死了……
沈浪缓缓扶着石壁坐下,看了一眼因疼痛而蜷成一团的王怜花,嘴角不由泛起笑意:
好歹保住了这个人。
十三道天雷,分明是要王怜花死。
若是真死了,哪里还有的命去渡那生劫?
莫不是有人发觉了王怜花的身份,打算召他回去?
微微喘着气,垂眸一看伤势,才发觉那身青兰的道袍哪里还有好处?不是染了鲜血,便是被劈成了碎片。手上被雷所伤之处更是皮r_ou_外翻,伤口边缘皆已发黑,血水顺着伤口缓缓溢出,每一分每一秒的流动都带走仅有的生机,比之王怜花自己才是要狼狈许多。
沈浪撑起早已疲倦的身子,试图将手往王怜花那处伸去,只是每动一分,每根神经就开始叫嚣着痛苦,刺激着大脑,饶是沈浪这般能忍之人,也不由疼得低呼出声。
但就算是这样,视线仍然在逐渐迷离,身体也变得格外沉重。
体内的魂灵正在颤动逸散。
沈浪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士,又怎么会不熟悉这般情形的意义,心下自嘲:
当真是因花而死。
只是应了这前半句,那后半句……
来不及他想,超负荷的身体已经沉沉地砸向地面,再无声息。
11.
【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
——杜甫·《江畔独步寻花》】
“沈浪……”
“沈浪……?”
王怜花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勉强从地上爬起,只觉得浑身没一块好的,努力将眼睛睁开,却又被面前的场景给楞在了那处。
“沈……”
手堪堪触到那一身血衫,便不觉地颤抖起来,那个他曾唤过千百回的名字停在喉口,却再念不出来。
脉象已止,触到的肌肤都冷似岩石一般,叫人不敢擅动。
王怜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站起来的,那红色像是要生生地撕开自己的胸口,叫的他疼到麻木。那本是他一直喜爱的颜色,如今却仿若一把刀,生生地将人的r_ou_魂都要分离开去。
因花而死,果真是因花而死。
他的卦象在耳边一遍遍回响,仿佛都在提醒着王怜花:是你亲手杀的他。
——若不是你当时闲的无聊强留了他下来,若不是你贪得几分私情。
——若不是你王怜花,以沈浪之能,他本可以善终。
俯首将沈浪脸上的尘土轻轻吻去,又将人的头发和衣物细细整理了一番。王怜花将仅剩的几缕残魂收在怀中,明知并没有什么用处,却依旧将它们护得小心。
沈浪虽道术无双,但身躯毕竟只是凡人,如何抗得这天雷?眼下三魂七魄少了大半去,而且恐怕这个时候……
听得耳畔传来拖拉锁链的声音,王怜花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闭合的眼眸也终于睁开。
“绯裕仙君,请莫让我们为难。”
当首的不是谁,却是本该在地府r.ì理万机的秦广王。
“谁是那什么绯裕仙君……”
秦广王似早知对方的回答,将手中的卷轴打开:
“今r.ì正是绯裕仙君渡生死劫的r.ì子,西王母早有传令要诏您回去,故降十三道天雷以催。此人为助仙君渡劫,如今身死魂消,也算死……”
说道此处秦广王也是有些不忍,见得王怜花愈加煞白的脸,后面的几个字在嘴边仿若力有千钧,难以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