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徒蘅鹭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的眼皮颤了颤,外头有声响!
可是这时间不对,方才才有个婆娘来送过吃食,眼下不可能是再送吃食的时间。
徒蘅鹭的手指一停,贾环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吱呀”。
门应声而开。
一阵脚步声传来。
有人进来了。
“把他们两个叫醒。”有人喝了一声。
贾环和徒蘅鹭心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都默契地装作被人推醒。
“你们是谁?”贾环故作惊恐地问道。
众人并不回答,反倒是拿出刀子把他们脚上的绳子割断,“少废话,跟我们走。”
徒蘅鹭朝贾环递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地交换了想法,看来,也到了该见正主的时候了。
大厅内。
气氛沉重,众人俱都闭口不言,心里头却都是七上八下的。
他们这伙人原先也是平民老百姓,个个都是安分守己的,别说绑人这等事了,偷j-i摸狗他们当初都不敢干,可是时势逼人,他们为了糊口不得不落Cao为寇。
好在这青石山上的老大愿意收留他们,给他们一口饭吃。
但,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们都没干过一笔活。
没想到,这头一回干活就碰到眼前这桩要命的事。
十六殿下,那可是圣上的儿子!
那是何等的贵人!就被他们关在柴房整整二日了。
这群往日见到县太爷都脚软的人,眼下早已都吓破了胆子了。
徒蘅鹭和贾环前后左右都有人守着,他们低着头,状似害怕,实则却早已分工做该做的事,贾环负责记住这路线,徒蘅鹭却负责留意这些人。
不对劲,徒蘅鹭眼里掠过一丝警惕的神色来,这些人看似镇定,然而脚步却虚浮得很,有个人甚至还几次三番险些撞墙上去,这里头分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徒蘅鹭收回自己的心神,迈步朝大厅内走去。
此时,大厅里,不少人已经被陈恩赶走了,陈恩也知道这些人的担忧,十六殿下是天家贵胄,绑了他,非但是大不敬,而且还要遭报应。
但是,对于陈恩来说,报应不报应,他已经都无所谓。
眼下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陈深,你的死期到了!
陈恩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瞧见人已经来了,陈恩收敛了心神,脸上露出了笑意,迎了上去,待瞥见二人仍被绑住的双手时,脸上笑容一收,喝道:“怎么这么无礼?还不快给二位贵客松绑!”
贾环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不着痕迹地朝下一撇。
一旁的人忙上前把绳子割开。
陈恩哈哈大笑地拍了拍徒蘅鹭的肩膀,笑着说道:“二位请坐,别客气。”
徒蘅鹭二人被让坐在下首,不一时,就有人端了热茶糕点上来。
陈恩笑呵呵地捧起茶喝了一口,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二人,在留意到二人从容不迫的姿态后,眼神暗了暗,这二人胆识非同一般,这二日的□□下非但没有吓破胆,还自在得很,方才他那番试探,这二人也是不笑不怒,这般喜怒不形于色,叫陈恩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二位贵客,在我们山寨也待了有阵时日了,不知对我们山寨有何感想?”陈恩笑着问道,好似这二日,贾环和徒蘅鹭不是被关在柴房里,而是被好生招待了。
贾环拱了拱手,“感谢不敢当,只是贵地待客之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哈哈哈。”陈恩抚掌摇头道:“贵客不知,招待你们二人的吃食已是我们山寨最上等的吃食了,这些日子,我们这儿可闹饥荒呢,别说窝窝头了,就是糟糠也是难得的很。”
他说到这里,笑着朝徒蘅鹭说道:“因此,这招待贵客本该是一分不取,但是我们这山寨人多,上上下下几十张嘴,都得我养活,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跟贵客讨些东西……”
他说着这话,眼神朝徒蘅鹭腰间配着的玉佩瞥了一眼,言下之意,溢于言表,这二人当中,他只知道徒蘅鹭是十六殿下,至于贾环,他却是不认得的,毕竟,官府四处搜寻的时候,是打着找十六殿下的名头,丝毫未提到贾环。
徒蘅鹭冷笑了一声,“你们这儿的吃食倒是贵得很,几个窝窝头就要这价值万金的玉佩。”
陈恩丝毫不在乎徒蘅鹭的冷嘲热讽,仍然是带着笑容,颇有唾面自干的风度,“可不是,现在这时势可荒唐得很。”
徒蘅鹭定定地看着陈恩,陈恩面不改色,目光坚定。
二人对峙了许久,却没有人肯让步。
对于徒蘅鹭来说,陈恩的要求无疑是极大的冒犯,他腰上的玉佩可非凡物,此物就象征着他,落到旁人手中,不定会出什么事。
而对陈恩来说,他的复仇计划,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徒蘅鹭的信物。
那玉佩是否价值万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徒蘅鹭的态度让他看出了这玉佩的价值。
气氛紧张到空气中仿佛能迸s_h_è 出火花来。
贾环忽然道:“阁下的要求有些过分了,恐怕我们不能答应。”
陈恩的脸色立即y-in沉了下来。
贾环取下腰间的玉佩,接着说道:“不过,我这儿也有块玉佩,虽然不值当万金,但也值个几千两了。”
陈恩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扫了贾环一眼,有这人的玉佩在手,也一样可以让陈深入圈套,十六殿下这人,暂时还不能得罪太过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忽然露出了个笑容,“那怎么好意思呢,真是让你破费了。”
贾环客气地笑了下,“不值当什么,阁下招待了这二日,我等也该有所表示。”
“哪里,哪里。”陈恩笑道,对身旁的手下说道:“吩咐下去,收拾间厢房出来,给二位贵客住。”
贾环笑着道了谢,飞快地和徒蘅鹭递了个眼神。
“你猜,他们是知道我们的身份还是不知道?”徒蘅鹭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地说道。
贾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被绑了两日,浑身骨头都酸痛得很,总算能舒展舒展身体了,“十六爷,您是看出来了?”
徒蘅鹭点头,将茶杯搁置了下来,如果说那些人表现得这么明显,他还看不出,那他就白在那宫里活了那么多年了,那些人之前分明拿他们二人当肥羊,转眼间,态度就变得那么快,徒蘅鹭已经有三分起疑心了,待陈恩向他讨要玉佩的时候,他的怀疑就有五分把握,而他已经提醒陈恩他的玉佩价值万金,陈恩若是真为了钱,本该不顾一切将玉佩夺走,但他却顺着贾环递出的话下了台阶,可见他并不是为了银子,那么他要玉佩就很可疑了。
再联系那些人前后转变的态度,不难猜出,他们一定是知晓了他的身份了。
“十六爷,咱们什么时候离开?”既然已经松了绑,贾环觉得要离开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只需要给他们找点儿小麻烦,到时候他们无暇他顾,自然就能离开了。
徒蘅鹭却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着急,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
“笃——”
一声破空声。
箭矢没入梁柱中,箭身仍颤动着。
巡抚衙门门口的衙役们几乎被吓破了胆子,一个个面如土色,两股颤颤。
那支箭来势汹汹,众人连方向都没看清,那支箭就已经到了眼前了。
“箭、箭上面有东西!”有眼尖的指着那支箭说道。
几个衙役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有个资历较轻的没法子硬着头皮上了。
……
“已经第三日了,还没消息!”白永秀这几日心火如焚,着急得都上了火了。
陈深巴不得徒蘅鹭和贾环这二人继续毫无消息下去,这样,既能够拖住白永秀他们的工作,又能够借机查找那些山贼余孽的下落。
“大人、大人。”外头飞奔进一个面色焦急的衙役,他的手中正拿着那支s_h_è 入柱子中的箭矢。
陈深皱起眉头,没等那衙役站稳脚步,就喝了一声:“站住!”
那衙役骇了一跳,连忙停了下来,“大人,十、十六殿下有消息了。”
白永秀脸上掠过喜色,越过陈深拿了那支箭矢,飞快地把箭矢上绑着的信纸取下来,尚未展开,就看到里头滚落一块玉佩,他慌手慌脚地接住,定睛一看,这、这不是那贾大人身上的玉佩?
陈深此时心中怒火中烧,面上还得装作松了口气的神色来,“信上面写了什么?”
白永秀这才收回心神,连忙把信纸展开,仔细瞧去。
其他收到消息的官员们也都陆续赶来。
看完整张信后,白永秀脸色是变了又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荒谬!可恶!”
陈深的脸色也难看得很,他没想到,十六殿下居然会落到那山贼余孽手上。
“白大人,信上面怎么说?”有那瞧不清楚的官员急着问道。
白永秀铁青着脸,“这些山贼胆大包天,居然想拿陈巡抚去换回十六殿下,此等行为,该诛九族!”
拿陈深去换十六殿下?!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俱都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