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顾虑我身份尴尬,还曾问过是否邀请沈大人夜谈。
夜谈?我挑挑半边唇角,不必,本王——本公子心情正好,大大方方登门拜访便可。
心情一好,步子也快了些,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意外的顺利。
“爷,你慢点走。”解忧在身后跟得吃力,拨开层层人墙抓住我的肩。
“诶,快点快点,不然起的虽早,却要赶不上沈迎约家的晚饭了。”我刻意的将那“晚饭”两字加重,倒是提醒了他一早上耽误我许久的事来。
一向伶牙俐齿的解忧倒也不做声了。
家里的一群小丫鬟们,听说因为各种原因“禁足”许久的爷要出门,稀里哗啦的抱来一堆的衣服,一定要我试个遍。本想拖着解忧拒绝她们,毕竟他替我一遍一遍的换也是麻烦,不想他也是兴致好得很,我只好充当衣架。
一群人兴致高涨,打点了两个时辰,直要从早朝打点到了正午。
也不只是因为我威胁说“许久没打理,家里似乎养出好些冗人”,终于是决定在家吃了中饭再说,下午适得有人拜访,又耽搁了些,就拖到了傍晚。
最气人的是走之前,欣言她们一班的小丫头们唧唧喳喳的说什么“爷是越来越漂亮了”。我不轻易动怒,偶然下人们什么事做错,都是解忧打点的,所以我大约只算是这个家的挂名主人了。
虽是如此,听闻此言不免有些微微的恼火。
涵养是好的,恼也从不表现,自幼便是知道应当这样。王公子弟,天朝盛宠宗室,文名四下风流无双,不是母妃早早表意决不争储,只怕我再谨慎小心,也活不到今日。
其实以我当下的身份,倒也不必如此,只是面具戴久了,必是摘不下的,故既然无人看得出我的恼意,索性装作听不到,一任她们受了纵容般的继续发挥。
“爷从是不上朝了之后倒是润了些……常常带出几分王妃当年的影子。”
“啧啧,听说王妃可是我们江北三美之一呢……”
“举手投足都是更动人了……”
“清闲养神吧,难怪世传凌大人、哦不是、是静宏王爷……那个……”
叹一口气,朝上就罢了,俨然我在府里,也是越来越没有权威了。
不做官是不是也不错?就像欣言说的,清闲养神,闲来在街上转转,喝喝茶,看看字画……
忽而在人群中便是看到了一个人。此人我原是极为熟络的,对于他甚至可以说是特殊的敏感,不由得呼吸一窒——他显然也是看到了我,意思不明的一笑。
凌北静,这人可算是大哥当年朝堂上的宿敌,我见不得,解忧却是格外见不得。
“爷。”解忧恰在这时候追上。
“去汇香阁买点点心。”我吩咐解忧。
“啊?”
“叫你去快去便是了,迎约与滢素喜欢的你也知道是哪几样,快去。”我状似不经心的指了指街转角的汇香阁。
“哦。”解忧应着,转身没入人群。松一口气——幸好解忧没有看到那人。
目送解忧转过街,我忙回过头来寻,却不见了凌北静的踪影。——难道,他并没有看到我?
还是我看错,胆子已小到不需被蛇咬,便会十年怕井绳?
只当是看错,便最好不过了
我松一口气,没有手扶心口,也颇有这种冲动了。
缓步走向沈家。城东居住的多是豪门富户,尤其是沈迎约的府上,周围大都是公侯一类的,人渐少了些,车马也稀疏了起来。
“子锐。”
这仙乐般动听的声音,不是凌北静又是谁?
声音悦耳也罢,就是这副天上有地下无的样貌,也该骗过不少人。可惜站在他对面的是我。
凌北静出身鸿胪寺,传言在列国间长袖善舞是把好手,可惜他当年与父亲文献王分立两方,与我和大哥二哥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朝堂之上针锋相对,暗地里勾心斗角,多年对手。
直至程齐灭亡前两年,一向暗弱的临城王也可以与大哥分庭抗礼,便是托了这凌北静的功劳。
最恨那日程衍破城,他竟站在新帝身后,原来早就成了新帝的麾下之臣,怎说不是我程齐宗室的叛贼?
我不露声色的回头,“静宏王爷。”
“咦,子锐,气色好了许多嘛,似乎还添了几分温柔,”说着,竟是直伸了手来,抚上我的脸颊,顺手滑到下颌,轻轻抬起,“怎么,书剑公子竟是连直视凌某的勇气都没了么?”
我怒意陡生,倒不是为了凌北静一贯的不留口德——当街如此轻佻的举动,怕是只有程衍的爱将凌北静做得出!
我抬手想要挥掉凌北静不安分的微微动作着的手,只是因为觉得他并不使力,不想他的反应倒不是一般的快,只在我碰到他衣袖的一刹那加大了力度,只带的我被自己大力一反,险些跌倒在地。
什么被我自己,明明是他趁机偷袭我的腰盘,将我带倒的!
这一下凌北静微微惊讶,险些趔趄出去,还是抱住我,瞪大了眼睛,“你……”
没有想到,会被这么轻易的抱到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