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鉴修似乎是查案子下了江南,也没有在这儿。
沈迎约大概是怕我尴尬,常伴我左右,更多的倒是向大家解释我的身份。我说不必,他倒还笑言以防登徒子。
“沈大人!”说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看上去倒是与沈迎约有几分熟络的样子。
“余大人。”沈迎约笑着见礼,倒是很快看出来者的兴趣显然在我身上,先转向我:“这是前科的‘状元郎’,现正在罗大人那儿供职。”
“余大人。”我大略打量一下余亦元,面目英气十足,甚是端美,而瞳仁却是明澈如水,就知不是世家子了。
程衍对于鼓励庶族子弟入仕倒是很有一套,竟坚持要用各国争议纷纷的考核制度,无论家世宗族,按成绩排位封官,之首的称谓“状元”。当初为了这个新奇的用人之法,程衍跟老臣还有过些礼法之争,最后达成了自己目的也不罢休,还趁机除掉了几个不合手的人物。
如此说来——眼前的余大人也不是简单人物。微笑,“在下程子锐,有礼了。”
“程子锐?你是——八王爷?”余亦元面露惊喜之色,口乎前朝“八王爷”,却没意识到犯了大忌,好在不远处凌北静一群人相谈甚欢,倒是没人注意。
“余大人,子锐如今已不是王爷了,大人说话注意才好,以防给人听到,为自己惹了不必要的麻烦。”我虽是笑着,也暗暗的看了远处松鹤图前站着、却一刻也没有停了向这边看来的另一个人一眼。
那人看上去也是十分年轻,只是面目少了些柔和之色,英朗轩挺,眉目如刻。见我大方的眄一眼看过去,倒是有些局促,怕也是新人吧。
“哦,亦元失言了!”余亦元惊喜不减,“自幼读书时就一直仰慕‘书剑公子’其名,想不到今朝能亲眼见到,实在是大喜过望!”说罢,细数起我的种种来:六岁才名动天下,狂草一笔惊世情;七岁封县侯,治世之才世人慨叹;十三岁,号称天朝第一的萧旻自称“才学之于景阳不及十一”……
“程某虚名在外,”我对这爽朗温厚的“状元郎”倒颇有几分好感,倒不是为他这般夸我,而是因了他也是今天第一个除了惊讶我是谁,并不问我职位的人,“余兄见笑了。”
世人皆言八王爷程子锐极其倨傲,目见九流宾客而不正视,执扇挥手而已。今天这样算是一反常态,看我笑得温和,旁边几位也不由自主将眼神儿飘过来。
“哪里哪里,”余亦元一双明亮的眼睛毫不遮掩、却毫无亵渎之意的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世传‘书剑公子’容颜如画,今日见了果然是神仙人物,想要称赞,搜肠刮肚竟也想不出什么词来,才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上有、地下无’!”
“余兄客气了……”我还没答话,倒被一个厚脸皮的人打断了:
“余大人好眼力啊!”凌北静不知是怎么从一班臣工中间脱身而出的,笑嘻嘻的走过来,“昨天还刚被沈大人赐了个‘花月仙子’的封号,今朝又蒙皇上都御笔钦点大学士,程大人,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
果然,凌北静是不会对我有好意的,他本就引人注目,声音又格外的优雅,这几句说得音量极大,整个“敛政斋”都听得清清楚楚。
本来摸不透程衍提用我目的为何,对我还半冷的众人一看如日中天的凌大王爷对程子锐如此亲厚,八九成都猜测我程子锐要交好运了,连忙纷纷凑过来说着“恭喜恭喜”,而那可恶的凌北静,早拉着沈迎约与余亦元不知向何处去了,我四处找找,除了看到刚才那人仍眼神冷冷的看着我,早不见狐狸王爷的踪影。
凌北静竟然连个帮忙的也不留下,害我接连应付,直到上朝才喘得一口气!
朝堂自然还是一般的无趣,历朝历代的臣工帝王都不能幸免。我只站在队列后面不起眼的一隅,听着程衍声音,偶一抬头,也不见他看我,胆子索性大了起来,偷眼看看如今朝堂上的形势。
朝臣还是这样,各派相争个不亦乐乎。今天倒是真的有件大事——左丞相告老,程衍要立新丞相了。这下可不得了,各派都把设计好的戏码轮番端上台面,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我偷眼看着余亦元,果然神色又几分不自然,他才登上天子堂不久,大概还没进那一派,对这种场面见得也少。倒是我,在这金銮殿上也混迹多年了,哭的跪的抹脖子只差大殿房梁太高没办法上吊的,什么没见过,争吵两句家常便饭而已。闹个水灾旱灾之类,倒没见这些个人如此热心出主意过。
神游天外之际,不知哪位大喊一声“血口喷人”!好吓我一跳。
心底叹着,只盼快些下朝,佩剑还寄放在宫门口呢。
程衍大约是看足了戏,三言两语的改为再议了,“不过众位爱卿,朕还有一件事,今天要下决断。”
第十一章:湖声夜雨(2)
程衍提出了对明蒙的战事,刚还喧闹犹如菜市的朝堂一下子安静了,各位乌鸦全部缄口不言。
只有凌北静有言:外地侵扰甚繁,边境百姓苦不堪言,打。
心下冷笑,这程衍,用意不能再明显了。
昨夜也听说程衍提出要攻打明蒙的事情,当时大臣们用了国库不足,根基不稳等种种原因,基本也是反对的多。其实明蒙富庶之地,真能攻下倒是件好事,只是朝堂上的列位臣工都不知道,程衍的军队到底有几分战斗力?
平定宗族造反一战打得凶险,似乎没有多少力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