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敝姓李。”
“李大人,您刚讲的云显都已经记住了,您就不必亲自监督了。”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呀,”李大人捻着胡须,笑眯眯的站到了我身边,“实在是王爷他吩咐……”
我摇摇头,既然如此,这纱布也不是非拆不可。
我提起左手,一样运笔如虹。
当年我与景铘众人一同受训,为写密函时能掩盖笔迹,也练过左手书。沈迎约天生用左,我为了和他较劲,还好练过一阵,及至最后,左手写出来的字体也别有一番风骨。
“云显?”
我正在文官长的监视下奋笔疾书,突然听到项潋的声音,不胜安慰,一抬头,却看他披着雪青的银鼠缎子披风,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是三公子……你要出门?”碍于文官长在场,我仍是主仆有别的做派,项潋看到浅浅一笑。
“嗯,原来母妃前几日就差人来邀我去皇宫陪她小住几日,可我不在,便让下人们搪塞了过去。今日母妃又叫了一遍,我也不好推辞。”
我见项潋的眉头皱着,忙打趣他:“三皇子是忧心母妃宠爱过度么?”
项潋看看文官长,文官长呢,刚才还是一副百万大军也赶不走他的样子,项潋一眼过去就连忙告退了。
“怎么了?”我问项潋。
“我……只是觉得,母妃上月才刚邀我去宫里小住过,可她没见王兄都有许多个月了。”
我暗笑,这项潋心细敏感得倒是颇像个姑娘家,“你莫不是担心二王爷呷醋?”
“倒不应该,”项潋摇摇头,“我不到六岁就去做质子,母妃总是说她心觉亏欠,王兄心思清明,想必体会得到。只是我刚去找他说,他却一副疑虑重重的样子,我才觉得……”
我放下笔转转腕子,“也许二王爷另有些烦心事罢了。不过——”我一想起那人昨夜一切可恶,“这种冰冷无趣的人,不见也罢,哪里比得上项潋这样可人?”
“小心被王兄听了去,”项潋终于笑了,“不过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要多休息才是。”
我满口答应,心想也要你王兄肯不是?
没想到项潋想得果然周全,“不能总是由着王兄的性子。”
我“嗯”了一声,还真的觉得一阵疲惫。
“今天一早温先生差人送信,他已经到了术林,我想云显你的毒不久就能解掉了。”
项潋倒是很乐观,我笑笑,“随缘。”
若非凌某,两年前城破之际早应随兄长而去。
苟延残喘至今,完成了新帝仁厚惜才的美名,客死异乡不亦是合适归宿?
送走了项潋,后脚就迎回了文官长,无奈只好再拾起笔来。
不知若是我在书房毒发身亡,项渊会不会当我因公殉职,风光厚葬?
为了及早睡觉,我提起精神,笔下如风,不吃不喝,总算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所有公文的摘要整理。眼见文官长心满意足的指挥手下的小文官将我整理的东西搬走,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眼前的床上。
第二十二章:东风送远(3)
我终究也不知道自己是是被生生痛醒的还是活活吓醒的。
“蛇!”睁开眼睛便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盘在我的被褥上,倒三角的头,青红花纹,一看便知剧毒。我倒抽冷气,猛地坐起来,连身上钻心剜骨的痛也不顾得,眼见身边有一柄剑,也不管佩剑的是谁,拔剑就砍,直指七寸。
“住手!”离毒蛇只有一寸不到的剑被人握住,随后,整个人被拎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才分辨出,我竟然被项渊打横抱起了。
而项渊右耳下三指处,赫然两个毒蛇尖牙留下的细小血洞。被咬不过一瞬之间,血迹却已经隐隐发乌,可见毒性如何骇人。
程子锐医术何其肤浅,也知两颊之下是聚气处,中毒后扩散极快,事不宜迟,必须尽快将毒血吸出。
这么想,便做了,我将唇贴向项渊被咬伤处,用力吸血,待我意识到这动作何其暧昧,也为时晚矣。
吐出毒血,我手中的剑也“当”的一声掉到地上。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里是项渊的书房,想我当夜太困,直接栽倒在了项渊休息的大床上。此时房间里除了我和项渊,还有两个人。
温先生脸上满是惊讶表情,随即转笑;而一个十一二岁的黑瘦少年,却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完全惊呆了。
少年手中拿着一只大竹筒,而罪魁祸首的毒蛇,从少年手上飞快的滑了进去。
少年指着我:“你、你……”
还是项渊老到,将我放回床上,吩咐温先生:“把药端过来。”
我不敢看项渊表情,却觉得身上发烫,许是有些发烧。
温先生只当没看见,应声将一碗浓苦药汤递到我手中:“云公子喝吧。”
我正巴不得有些事做,连桂花糖也来不及要,就将药汁灌下,一边听着温先生解释说,他们派去术林城的人说,近些年发现这种蛇是唯一食用血鸽而不死之物,其毒可做鸽血红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