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我当初滥用本王,如今因果报应。
我心底苦笑,走上前去。
“呀!”突然听到掌烛婢女一声娇呼。原来此刻一个浪头打过来,船身突然摇晃了一下。我趁机推一把小婢,她持的蜡烛滚在了船板上,同时,我轻轻惨叫一声。
“怎么了?”项潋走上来。
“没事,只是蜡油滴到了手上……”
“啊?严重吗?”
“不用不用……只是有些烫伤。”我将假装受伤的右手缩进袖子,遮遮掩掩加上夜黑,也看不出什么。
“可惜今天听不到公子弹琴了呢。”王妃关切的说着,看上去,倒没有失望的样子。
第二十一章:东风送远(2)
次日清晨,项渊的船到达了码头。我和项渊、项潋带随从骑马先行,王妃因为腿疾的缘故,乘车在后。
为了显示自己真的受伤,我在右手手指上缠了几圈纱布。项潋怕我骑马不便,要与我同乘一匹,我自然推辞。
快马飞驰,到达东衡皇城永都的时候,还是城门已闭。项渊带我们从边门入,辗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日沉月升了。
项渊这次出门果然无人知晓,一路连个迎接的人也不见。
子陵王府果然恢弘,可惜我无心欣赏,原因主要有两点。
其一,饿。其二,极饿。
因为右手包着纱布,这一天吃饭的时候我都要用左手,始终是不便。偏偏项渊一直催赶路,每次都是我左手用筷子用得渐入佳境的时候,这厮便要上路。这些人不知中了什么邪,不肯吃馒头包子,非要吃面。好容易临走前跟小二哥偷偷要了两个烧饼藏在袖中,我骑马又在项渊前头,不能拿出来吃。
现在总算回了项渊老窝,得空能让我填饱自己的肚子,不甚幸福。我连安排好的房间都没来得及去,冲到旁边一个园子里,坐在长廊美人靠上,大口大口的吃起烧饼来。
自幼吃惯珍馐美馔,倒是觉得这凉烧饼是最可口之物了。
我吃啊吃,吃啊吃,伴着春夜满园的花香,点点萤火,一轮新月,满天星光,一棵笔直的树……
等等,这回廊上怎么会有一棵树?
——这不是树,是项渊!
我一口烧饼险些尽数喷到那张好看得天怒人怨的脸上。
“项、啊不是,二王爷……”我好不容易将烧饼咽下去,能说出几个完整的字来。
“跟我来书房。”项渊转过身去,似乎带着一点笑意。
“啊?现在?”
树听见我的抗议,停下脚步,连头也不回的问我:“你不是说要当我的随从吗?”
随从……
谁说要当你的随从了。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答应了吗?
……我能不答应吗?
“是。”我擦擦嘴,无奈跟上。
项渊无故离开东衡数日,公文在案头堆成了山。伺候笔墨这事儿我倒不怕,自小舞弄到大,书剑公子的虚名也不是白得的。只是坐了一天的船,骑了一天的马,还要接着站上一晚,实在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不多久,困意来袭,我半依书柜,刚要睡着,却被项渊一声“云显”拉回神来。
“啊?”
“续墨。”
我收拾好笔墨,心想一时半刻也用不到我,果断又靠在了书柜上。
“云显。”
“在!”
“……”
“……”
“掌灯。”
“……”
其结果是,次日清晨,等项渊上朝而去,我冲回房间,连匆匆梳洗都懒得做,直接风尘仆仆的躺倒在了床上。
“云显。”
“唔……”
“云显。”
“嗯。”
“云显!”
“哇啊啊啊啊——”
我弹坐起来,却见一雪青官服的陌生男子,看级别应当是项渊的文官长。别看他笑眯眯的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刚才掐在我大腿上的一下真心毒辣。
“王爷走前吩咐,让你将他昨天的公文中的批改一一摘要。”
“这……”我实在不想坐以待毙,举起右手,亮出纱布,“在下前夜被蜡油烫伤了手指,实在力有不逮……”
文官长笑眯眯的,似乎更加和蔼可亲:“王爷吩咐,在他回来之前必须做完,否则……”
罢了罢了,否则怎样,好在我也做了十八年的王爷,心下十分了然。
终于是身体大不如前,一夜不睡便头痛起来,太阳穴处也发紧,实在难过得很。幸好文书是我长项。
我坐在旁边小案上,准备拆纱布,却见文官长还不走,便也笑眯眯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