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声巨响,晏红玉一拳捶上了板桌,“那你方才担心我做什么?你每次都让我看到机会,然后又给我绝望!”她气愤得胸膛一起一伏,璇儿,她立刻转身,就往外跑了出去。
任真心头微紧,她慢慢地站起了身。她也不管跑出去的晏红玉,也没法再管了。选择了飘雪,这早就是注定的事,直到死亡,也不能背叛,所以,只能对不起这个后来者的红玉姑娘了。
任真朝自己的床铺走了过去,不过还未走到一半,眼前的昏黑却越发加大,这使她不得不加快了步子,最后几乎一个踉跄跌上床板,她一手按着剧烈跳动的心房,心悸得太厉害,几乎无法忍受了。那不正常的节奏正在剥夺她的呼吸。
她大口大口地吸气,连唇都变成了紫色,胸腔压抑得难受,仿佛有一把大手揉搓着心脏,身体逐渐转为麻木,脸上知觉在下降。她喘着气,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
第七节 血满天香(3)
第五日晚,贺之邦再来的时候,任真几乎困倦得睁不开眼睛。
“任真,我问你。”
“嗯?”
“除了身上淤青,你有没有出现胸闷、气短、心悸等症状?”
任真睁开眼睛,微微看了他一眼,阳奉阴违道,“没有,怎么了?”
贺之邦疑惑地看了看她,点点头,“如果有,就是心脏负荷过重我们一定要停手的时候,你就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好。”任真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飘雪恢复的如何了?”
“八成。”
“请继续。”
她斩钉截铁、沉着镇定,她毫无犹豫、理智渊渟。她一定要离开不公正的控制、回到自己自由的天空——香飘雪的身边去。
第六日晚。
贺之邦将新的一筒血递给香飘雪。香飘雪不说废话,马上喝下,“阿真身体真的没事吗?连续这么多天,她扛不扛的住?”
“她会有些虚弱的,但目前,似乎熬得住。”
香飘雪深深吐了口气,背对贺之邦,“阿真性子隐忍,就算真的受了伤,也不会吭声的。你一定要留心。”
“明天,你的武功就可以完全恢复,晏红玉在门口设了一千人,你潜入长静台的时候务必小心,我会接应你,让你带走她。之后的事,全部交给我。”贺之邦说道。
“你跟我们一起走,别以为我不知道,之后的事,很可能就命没了。”
贺之邦一撇嘴角,并不作答。
“听懂没有?一起走。”
“总需要人断后。”
“你这个傻瓜,这算什么话,我们一直都是同进退的。我还没帮你找个老婆呢,你急去投什么胎?”香飘雪心中感动,但嘴上不饶他。
贺之邦眼皮一跳,感激不已,“当真帮我找个老婆?”
“不然呢?”香飘雪教训一般看着他。
贺之邦捏了捏下巴,“好商量!”
香飘雪朝他一笑,满眼都是感恩贺之邦的友谊深厚。结果贺之邦又正色道,“能不能找个跟任真有点像的?我发现我有点喜欢她这种,深沉温柔,又烈在骨子里的女人了。同样是烈,你香飘雪怎么就这么凶呢,我看我还是喜欢任真一些。”一边说着,还一边商讨式的眼神看着香飘雪。
“贺、之、邦!”香飘雪十指化勾,只想一把抠掉贺之邦的眼珠,“朋友妻,”她咬牙切齿,“不、可、戏!”不能去抓贺之邦的脸,干脆抓了个雪球出来,猛地就往贺之邦身上砸了过去。
贺之邦那是插开四肢,在雪地里是,跳手跳脚地,一阵狼狈逃窜。
可是事情还是没有大家希望的那么顺利,事实上,第七日晨,任真的房间里,传出了一声惨叫:“呀呀!!!”惊得难得的几只冬日鸟儿也飞了跑。
晏红玉心都跳的痛了,立刻朝任真的房里冲了过去。她皱着柳叶眉,“叫什么叫?阿真怎么了?”
“真儿姑娘,她……”
晏红玉心头一阵不好的预感,连忙踱步进去,绕过屏风一看。躺在床上的人尚在沉睡,她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这分明还活着嘛,叫什么?但晏红玉忽地眼前一闪,顿时傻了眼——任真的头发竟然全部变成了银白,一丝乌黑都不带,比窗外的雪地更白上几分。
晏红玉吓得背上盗汗,连忙一把捞起任真的头发,喃喃两声,“这……这怎么回事?阿真,你……怎么会这样?”晏红玉有些手足无措,可任真却睡得正酣,还挪了挪脑袋,丝毫不顾自己已经少年白头了。
贺之邦匆匆也赶了过来,一望床上的景象,顿时吓得手心冒汗。完蛋了!香飘雪这下要知道了,一定把自己大卸八块!昨天晚上香飘雪才说,任真喜欢忍,叫自己注意一下。这下好了,气血过虚,头发全白光了。
贺之邦一拍脑门,深感苦大仇深。
“怎么会这样!”晏红玉也是厉声质问贺之邦,唉,贺之邦,谁叫你是主治医呢?
“她情绪一直不稳,本就身体虚弱,所以……”贺之邦能编就编,心中大喊,编不出来啊,我又不是香飘雪。
“情绪不稳?什么意思?”
“唉,就是你别刺激她了。”贺之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就别缠着人家的老婆了行不行啊?见晏红玉气得脸都成面粉白了,贺之邦挤出一只眼睛偷看一下,马上又板正了脸,严肃得可以开公开讲座了,“她一直身体就不好,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些什么气血虚弱,一夜白发的事,也是伤心引起来的。她被香飘雪抛弃,能不伤心生气吗?”
“至于这么生气吗?”晏红玉站起身来,那是一阵拍手板。“没有香飘雪,她就活不下去了吗?”
贺之邦连忙又挤出一条眼缝偷看一下,然后搓了搓脸,“我看是啊,你听说过相思鸟吗?”
晏红玉满眼杀意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相思鸟要是死了伴,就会吐血而死的。鸳鸯也是一样,这个……任真跟香飘雪感情就是这么深厚,这不是我说的,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晏红玉,你当真喜欢她,你忍心吗?”
“我……”晏红玉结巴也。
任真此刻在床上微微侧了侧头,人虽没醒,但这样微小的动作,都让晏红玉惊得往后连退了三步。贺之邦连忙趁热打铁,“爱是成全。”
“我不要你这个没恋爱过的人给我意见,你们这些越是没恋爱过的,越是喜欢教育人。但我们恋爱中的女人,就是不择手段的!”晏红玉冷道。
贺之邦鼻头碰灰了,心中也很不爽,“拉倒,我才懒得管。”
“你不能不管,这头发,你怎么的也,也给变回来。”强词夺理。
“你当我神医啊?”贺之邦纳闷,他的肩膀耸了一下,看起来很不耐烦了,“‘凤血归’也治不好相思病啊。更何况是我?”他伸出一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胸脯,“晏红玉,与其棒打鸳鸯,让你心爱之人生不如死地过着,你何必不去找一个真正愿意让你和他彼此倾心,生死为契的人呢?你现在纯粹是浪费时间,而且也是在酝酿悲剧。”
晏红玉面色绯红,想了半天想要反驳,也犹豫地没有开口。最后又看了任真一眼,看了看那一床扎眼的白色,她一甩袖,离开了厢房。
贺之邦朝她的方向望了两眼,这下擦了把汗,坐在任真床头,连忙去翻她的眼皮,看她舌苔,低声咒骂道,“早就撑不住了是不是,非要搞成这样,见了鬼的!”他小心地听起任真的脉来。
任真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她面色苍白得可怕极了,唇间也是一点血色没有,看起来一个不留神,时刻都会倒下去的感觉。贺之邦端来一碗汤药,“你也真是,那些症状早就有了吧,要现在头发全都白光了,还不肯说。”
任真看起来精神也不大好,乌青的眼眶显示着她体内贫血的严重,“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她强打起精神看着贺之邦。
贺之邦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看着她喝下那些补血益气的药,撑着大腿,“我不取血了,飘雪恢复了□□成,不差这最后一筒了。你好好休息,别的都别想。就等飘雪来接你,我们就一起走,明白不?”
“不可以,”任真虚弱得浑身虚汗不止,心悸不停,她伸出一手,道:“我还可以坚持,你继续把血带给飘雪。”不过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一句三喘地,很难让人信服。
“这一筒再抽出来,就要出人命了。”
“不会的……”任真有些着急,她想翻身下床阻止贺之邦的脚步,但眼前大片的黑暗,让她一下知觉失掉了一半,脸和四肢都麻痹得没有触感。短暂的昏厥过后,眼前又回神明亮,再清醒的时候,才发觉贺之邦不知何时已经扶住了自己的双臂。任真摇了摇头,才能看清楚眼前的人。
“任真,不能再逞强了。你站都站不起来了。”苦口婆心。
“我没事。”
“不可以!”贺之邦恼怒地大吼了一声,低头看着任真几乎白成纸的脸,气愤又不忍道,“头发全白就是肾脏衰竭的表现,也就是说,你的内脏已经全部负荷过重了。任真,现在不是你求我,而是我求你了。理智一点,我们可以出去的,听懂了吗?”
任真微微地喘着气,靠在贺之邦手臂上,终于点了点头。贺之邦把她一把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相信飘雪。眼下,你留得最后的体力,才不会给飘雪拖后腿,如果你等下清醒不了,一步三倒的,飘雪怎么战?你知道了不?”
“嗯。”任真费力地点头。
“睡吧,好吗?别担心,都交给我们。”
“嗯。”她闭上眼睛,也拗不过困顿大神,合了眼睛就再度沉沉昏睡过去。
贺之邦又找到香飘雪,把事情老老实实说了一遍。
香飘雪咬牙切齿地瞪着贺之邦,贺之邦那是一个闪避不及,连忙低头。“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