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活蹦乱跳的小家伙一回到他身上就绻起来睡了过去,宁珀走了几步,回头顿时黑线无数,迅速将它抓起来往角落一扔。
“你也睡够久了吧。”
“哈!”筱若惊叫一声。
言之也愣住了。眼前就一道白色的光掠过,没摔得粉身碎骨就不错了,那小家伙居然稳稳落了地,尾巴还高高扬起,特别不爽地瞪着宁珀。
“好厉害。”双眼眨也不眨,筱若感叹。
直到现在言之才有机会好好的看清它的样子,完全区别于怀里的柔弱感。
通体雪白,只胸前余有一团火红的毛,一双黑色的眸,标准的牙尖嘴利,原本耷拉着的耳朵也微直,很有精神的样子,由着性子迈了几步,一个跃起竟想跳回言之怀里,却被宁珀一掌挥开。
“吃了睡睡了吃,过得比我还滋润。”咬牙切齿的,宁珀双手环胸,“种子呢?你不是说你知道么。”
撇过头,时不时瞥他一眼,小家伙显然觉得现在情势对自己比较有利,眼珠转了转,开始动身往言之那走,小跳步前进。
“照你说的土都松好了。”
步伐只停了一小下,都都还是继续前进,直到趴到言之腿上,才好好的拿正眼看了看宁珀。
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自己的耳朵,一脸闲散的样子,然后打了个好大的呵欠,双眸一瞬不瞬锁住言之,对视之余伸出长长的舌头逮他颊狠狠刷了几把,挠好头的爪子扣着他的肩,耳朵蹭着他的下巴。
“宁珀跟你说话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言之下意识没把他当动物,只是深深凝视,然后轻言,“种子你知道的吧?”
小家伙还是不合作,只顾蹭着。
“亲热完了?”宁珀摆出一副臭脸,“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会做的,我等就行了。”
十八
筱若的脾气近几天变得特别的暴躁,原因不明。
言之看在眼里,却不急着安抚。宁珀更是当她不存在,发脾气什么的完全与自己无关。
那种不安只会搞得她自己无比的暴躁,血液里奔流的愤怒急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而在这屋檐下,她看到的平静几乎不是人间能有的。
毫无生气的存活几乎让痛苦越栏而出,她始终无法明白,究竟什么东西才足够让他们心颤。
几乎是不愿意再回忆起的画面,和刺鼻的血腥味,就算是在梦中都能让她冷汗连连失声惊叫的景象,在他们淡然的神情面前居然什么都不是。
像是沉重石块的压制,呼吸就快被剥夺,被魇住的她终于在大雪初降的那夜消失在黑夜里。
“感觉上而言,我们似乎不适合做人。”
这句话是在言之目光灼灼紧迫之下,不得不说出口的。宁珀握住他失去温度的双手来回搓揉。就在刚刚,他才目送晓若的背影远去,并亲手关上木门。
“就温度而言,她的心比你和我都火热。”言之若有所思道。
“她的血也很烫人。”发脾气的时候更恐怖。
“是啊。”
……
小家伙硬是把脑袋从门下面挤了出去,尾巴立得直直的,始终不肯回来。
雪很大是可以用眼睛看的,雪很厚却是必须用脚踏过才知道。从不出门的言之虽然面对眼下没过膝盖的雪很有意见,但还是没吭一声,在极度不方便的情况下跟着宁珀绕过大街小巷。
以往也有这种情况,宁珀总是大惊小怪,好吧,大部分可能是故意的,不过他乐此不疲,言之实在是不好扫他的兴,想也觉得自己完全不出门实在是很“贤良”,也就随着他了。
眼看着市集都跑过了,了了无几的几个人,怎么还没从战乱中恢复过来么?刚想发问,就被拖着一头扎进人堆,推推搡搡的,不知怎么的就站到宁珀旁边来了,后面人太多,一个不稳向前栽倒,手上扶住一个奇怪的东西。
低头一看,长长的矛横在腰上不高不低的位置,刚好让人过不去。
他们都在看什么?
通通挤到城墙的一个角边能有什么可以看的,那团黑黑的东西被一点点拖离地面,最后半挂在空中。
阳光终于扔了点点在它身上,阴暗的墙角带着特有的陈旧,麻绳拉着它转了个方向。
“刺客。”宁珀食指直直指住那团黑影,薄唇轻启。
仅仅两字,在言之看到它的正面的时候,近乎戳穿他的耳膜。
刺客……嘴里喃喃回味这个词。筱若是刺客……刺客?
长长的黑发挡住了她的脸,仅仅一条绳索,环住她细细的颈项,在拖起的过程里没一丝挣扎,身上着的就是那晚的衣裳,被利器划得残破,无法避体,在寒风里微微摆动。赤裸的肌肤上纵横的伤口,新鲜地绽开,殷红的液体点点渗出,凝结在一起……
“今天是最后一天示众,希望不要再有这样不知所谓的人来送死,要切记,你们的命可是你们的前任君王所赐,珍惜一点对谁都好。”
城墙的上人手微抬,几个士兵领命,不计其数的水桶开始泼洒,从上往下,落到雪地上冒起白烟。
水溅起,沾到言之脸上,他浑身一震,开始剧烈地咳嗽。
这是……热水,落到脸上的时候竟然还很烫人……按住胸口,勉强抬头。
凝结的血珠欢快得滑落,一点一点,从她无力的肢体上汇合,滴落于指尖或洁白娇小的脚掌,很快便在血地上滩出大片印记,然后慢慢渗下去,渗下去……颜色渐渐淡了……她在空中飘来荡去,轻盈得如同随时会消失一样。
麻绳突然被砍断,她就那么重重落向地面,仿佛能听得见骨骼碰撞的咯哒声。
“筱……若……筱若……”
后面的话被宁珀捂住,只能听见周围人的叹息和冷言冷语,剩下的就是沉默,沉默。
……
“今天终于是最后一天了。”
“是啊,每天都这样折腾,现在看来是真的死了。”
“不过我一直觉得她很熟悉,像在哪见过,可惜了。”
“你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好像是个郡主?对了是那个‘唯一’的女儿吧。”
“唯一?”
“嗯,当时王上给的称号……”
“唯一?就是那个拥有小王爷和小郡主的王爷?”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