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七惊疑地看着一脸菜色的季子轩问，“你没有睡好吗？”
于是季铭熙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当即决定再在驿站这里多呆两天。
季子轩枕着自己的胳膊，被痛痒的感觉折磨得简直快要疯掉了。咬着牙根儿在心里默默地诅咒了任六成百上千遍后，那个卖药的就出现了。
一脸的络腮胡子，邋遢地背着个小布包，粗声粗气地嗓门想不吸引人的注意力都难。
“列位看官瞧一瞧看一看了啊！独家秘方解毒圣药，包治百病立杆见效，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瓶？”
嗯？卖假药的？
“哎呀这位兄台，我看你脸色不好啊！要不要试试我的药？”
男人晃悠到了季子轩面前，拿着个小瓶子在他眼前摇了摇。
嗯？！不是吧！
破破烂烂地布包里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季子轩觉得——这人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毫不客气地拿过他手里的小瓶子，搁下一锭银子道，“你可以走了。”
“那个。”男人叫住季子轩，“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涂药。”
季子轩又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重新将瓷瓶放回了那人手中。
“好。”
特意选了一个驿站中不容易被人看到的位置。
男人小心翼翼的捋起季子轩的袖子，看着胳膊上一大片红色和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吃惊道，“你抓了？”
季子轩撇开目光，“很痒。”
听小七说这种药一般都是会有时限的，忍个那么三四天，估计药效也就过去了。但季子轩实在痒的受不了，索性就痛下狠手了。于是现在，不仅痒，而且疼。
男子无奈地拿过药瓶，看他一眼，“忍着点啊！”然后便直接拔掉塞子对着季子轩的胳膊倒了出来里面的药水。
“嘶。”季子轩皱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这解药居然是液体的，凉凉地就这么浇下来，简直骂人的心思都有了。
但很快男人的手掌就覆了上来，一手托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细心地揉搓着被季子轩抓红了的地方，表情很是认真。
被他抚过的地方像是着了火一般灼热。季子轩看着他，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季子轩迅速转移了视线。
那人的衣袖长长的，若不是替他涂药，说不定连手都要遮起来。
季子轩捏了捏他的袖口，低声说谢谢。
男人有些舍不得地看着他抽回手臂，唠唠叨叨地开始嘱咐他不要沾水，不要熬夜，不要感冒，不要逞强，不要……被人占便宜……
季子轩堵上耳朵向外走，正巧撞上经过的季悠然。
“啊咧？”小七的目光飘向他身后，“艾云扬？”
“啊哈，啊哈哈哈。”男人干笑两声，抓一把脸上毛毛躁躁地大胡子，“这位小兄弟莫要说笑了，艾大寨主英明神武潇洒俊逸风流倜傥绝艳惊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是在下区区一介莽夫可比的，阿哈哈哈哈……”
“……”
“……”
脸皮真厚。
季子轩终于禁不止低下头轻笑一声，拖着季悠然走了。
居然……笑了？
男人怔怔地想，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吧。于是觉得这一趟来得值。真值。
第二十三章
晚上季悠然来找季子轩喝酒，又问起了下午的事。
撇着嘴说他易容的也太差了吧，一眼就让人看穿了。
“你怎么不拆穿他？”小七凑过来好奇的问。
季子轩摇摇头。
他不想。
他想他和艾云扬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那人本就可以用一种更加隐蔽的方式，放下药就走人，可偏偏闹了这么一出。
见面，交谈，还有那片刻的肌肤接触。
什么都好，都让人无法拒绝。
待季子轩回过神来就发现小七已经喝光了一整坛子的酒，大惊失色地夺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别喝了小七！你会醉的！”
季悠然不像他一样海量，往往喝一两杯就上了头，大哥平时就限制他喝酒，今天……这是怎么了？
“子轩，其实我啊……挺羡慕你的……”
季子轩看着他趴在桌上说胡话，然后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
“小六儿，悠然在你这里吗？”
“大哥……”季子轩将他迎进来，尴尬道：“我一没注意，让他喝多了……”
最终季铭熙架起小七送他回房，临了温和地冲着季子轩笑笑，“我听悠然说了，今晚你便好好地睡一觉吧，明日午时我们再起程回京。”
季子轩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手臂上仍是红肿一片。想到那人掌心抚过他皮肤的温度，伤口竟隐隐地灼痛起来。但不管怎样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痛不欲生地刺痒感觉，今晚大概可以睡个好觉了。
刚躺下，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
季悠然跑出来吐了。
一把挥开那人伸过来的手，骂骂咧咧地说，“死开！”
“敢叫当今天子去死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一人了。”季铭熙冷笑一声，而后却仍是无奈地去为他披衣服，这次没有再被阻止。
两人拉拉扯扯地回了房，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熄了灯。
季子轩立在窗前笑了笑，原来他们一直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的。
——子轩，其实我啊……挺羡慕你的……
小七说羡慕他。自己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不可否认大哥是对他极好的，但这般好也不过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罢了，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暧昧。
在他面前的季铭熙永远是一个举手投足间都无懈可击的完美兄长。
那个人有太多不为人知的方面。隐藏起来的情绪，也许就只在一个人眼前展示过。
季悠然，其实我更羡慕你。
时隔四个月，季子轩终于回到了家中。
院落房间都被下人打扫的很干净。
他精心栽种的几株兰花也从屋外移到了屋内，仍然焕发着勃勃的生机。
老管家见到季子轩的瞬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简直要老泪纵横了。
熟悉的人物让季子轩感到很怀念，忽视心中那一分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努力聚精会神地听老管家说这几个月以来的京城异闻，最终还是习惯性地打起瞌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