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趁着对方愣神的当儿,迅速关上了门出去了。
——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电梯下沉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的心也在下沉。
但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他慢慢地想,人必须要现实,为自己做出决断。
猫球球看剧白鹿原跑了,内牛满面无比懊恼地躺倒在床上,像被砸了一拳那样难受——我还是太软弱了,他闷闷地想。
——我还是怕他……不敢对他怎么样强行来的……
——现在他都要通知家长了……我妈知道一定会把我领回去的……
他懊恼得揪住了头,把脸埋在臂弯里——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震了一下,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班长:】
【喂,怎么样啊】
他心里乱糟糟的,就直接把通话键摁下去了——片刻以后,班长兴奋的声音在那边炸起来了”“喂!陈冠诚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做?搞得怎么样啊?得手了没?强煎白老师成功了吗?!下克上!下克上!听我说的做没错嘛……”
他失落地打断她,默默地说:“没……我做不到的他还说要通知家长把我领回去……”
他说着说着,觉得再也说不下去了,干脆难受地挂上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宾馆大厅。
班长罕见地、轻声细语地对着前台服务员姐姐说:“你好,是这样的,我弟弟刚才忘了要收据了——关于报销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个复印件,因为我弟弟现在是外来人口……”
服务员姐姐看着班长身后跟着的低着头的猫球球同学,了然地说:“哦,您稍等。”
猫球球小声地说:“喂……这个真的有用吗……”
班长不理他,蹬着高跟鞋,捏着那张收据单,对着光眯了一眼——然后诡异地小了,很自然地拿起前台电话,还对着服务员姐姐笑了笑,她拨了三个键,分别是【1】【1】【4】。
“你拨114干啥……”
班长瞪了他一眼,再语气甜美地对着电话说:“您好,我想问一问X大的电话,可以吗?”
她摁了摁打电话,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我不知道学校的号咯……好了着不就知道了……谢谢,你好,我想接通学校财务科的电话。对,有事找。”
猫球球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不由得凑近了话筒。
“您好这里是财务处,请问您——”
“是这样的,”班长得意地捏着那张单据——还有白鹿原身份证记录的复印件——“我们笑问一问,白处长现在在吗?”
“啊白处长今晚有饭局,现在快下班的样子——”
“请您务必帮我看一看,白处长还在吗?有很紧急的事情。”
“好的……呃他好像……啊,白处!有您的电话——我转接过去了、”
“喂?那位?”
对面电话传来了浓重的鼻音——那熟悉的、带点疲倦和焦虑的,非常具有控制欲的声音。
猫球球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心跳加速,不能自己。
班长捏着电话笑而不语。
“哪位?”白鹿原在那边显然皱起了眉头。
“喂?喂?还在么?——”
班长迅速地把他一推,用眼神指着宾馆前台的传真机说:“快!快发!——”
白鹿原正要挂电话,却只见话机胖的传真机亮了——嘟答嘟答——
他转过头去,眯起眼睛,看见一张纸哗哗地吐了出来,黑白印刷,却无端显得格外清晰:
【XX宾馆】
【7008-白……】
……
……
……
还有他的身份证单据!
白鹿原觉得自己脸都绿了。
——卧槽!
——他妈……的……怎么自己就没想清楚!自己都拿身份证登记了……对……对……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孩子的爸妈来找怎么办?学校来找怎么办?这个宾馆的登记收据就是证据……!
他神情危险地挂上电话,径直把传真抽出来,丢进了碎纸机。
这孩子的想法没这么深……大意了,居然被算计了!
谁教他的?
他把眉头皱得更深了。
就在这时,饭局已经开始打电话了:“老白,我们都赶过去了,你啥时候来啊?”
他一咬牙,干脆甩上门锁,直接扬长而去——走之前对所有财务处员工板着脸说:“别加班了,家里都有人等着呢。快回家吃饭。”
员工们倒是都震惊地看着他,泪目地想——我擦老大居然大发慈悲了!——然后拼命收拾好东西赶回家了。
家里有人等着呢,快回家吃饭。
这句话对很多工作的男人来说,是一个诅咒——你永远也不皱得你会有多少饭局多少应酬;而对于工作又单身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诅咒……你不回家又能怎样呢?半夜十二点,涂到昏天黑地爬上楼,屋里那盏灯还是黑漆漆的,冰箱里只有残羹冷炙。
白鹿原在饭桌上从善如流,拼酒拼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行长举起大拇指称赞:“好!我就知道白处是爷们,啊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白处这些年了,怎么还没个对象?我说,钱副市长的侄女儿吧,昨天托我介绍一个……我琢磨着吧,白处这是,一表人才啊……”
他自得地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继续说:“哪能啊。您说这话又埋汰我!我哪有什么一表人才!这么大对数了,还没人要呗!钱副市长的侄女儿我哪高攀得上啊!——别,别,您再提这话就是又埋汰我了。”
有人立刻讥道:“钱副市长的侄女儿是有三十多了吧?听说比白处还大上三岁——女大三,抱金砖!”
群众哄笑:“男人三十一枝花!白处那就是大海的一枝花啊!白处算账,媳妇儿在家里抱金砖,啧,这钱以后都管你们赚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