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房东先生?”
“嗯。你们拖欠房租已经很久了,如果交不起房租,就请你们搬出去,我还要做生意的。”
面对房东的突然造访,小杰无所适从,当对方不客气地说着这样的话时,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无言以对。
“跟你说也没用,张先生回来,你让他把房租交上,如果实在不行,你们就搬吧……”
“这种事,你直接找我就好,干嘛跟一个孩子说这些,我又没说不交房租。”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楼梯的拐角处转来,带着愠怒。
张然风尘仆仆地出现了,他边上楼,边掏皮夹。“张先生,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手机打不通,我也是被逼无奈,大家都要生活的,是吧?!”中年男人看到张然,皮笑肉不笑地道。
“加上水电费一共多少?”张然到了屋外,没有正视少年一眼,将五百块钱递给中年男人,“找零,把收据给我。”
中年男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收据递给张然,并找了零钱,走的时候,顺便提醒他道:“过几天这个月就满了,下个月的房租你要按时给我交上啊。”
“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押金吗?放心,不会少你的钱。”张然生气这世态炎凉。
打开房门时,张然回头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少年,脸露窘态,他不希望和自己有关系的任何人看到自己如此落魄。“吃过晚饭了吗?”他进屋时,问跟进来的他。
“嗯。”小杰回应得很轻,没有更多的言语,绕过张然想到床边去坐,却被对方拉住了。
“让我看看。”张然弯下腰,只手将少年那张低垂的脸抬向自己,“还有些肿,痛吗?”
小杰仰起的眼,映入张然关切又心疼的脸,他已经将这张脸烙印在心灵的深处。
少年没有吱声,想必心里极不是滋味。张然伸手轻轻抚摸那半张微肿的脸,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愧疚。他没有任何资格这样对待这个孩子,前不久,他才受到他人的欺凌,二度受伤,现在,自己又对他做了如此冲动粗暴的举动,换是谁,心里都不好受。少年的沉默让他痛苦,他松开他,走进了洗手间。
小杰倚在窗旁,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闷热的夜,令人窒息,没有风,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熏烫了他娇嫩的面庞……
……窗外,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使人惊恐。
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接着便下起了飘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了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人间。
张然迷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去关窗户。摸回床上后,才发现小杰倦曲着身体,将脑袋藏在枕头底下瑟瑟发抖。
大雨猛然地敲找着屋顶,冲着玻璃窗,随着更激烈的闪电雷鸣,肆虐着人间。
第09章:祸不单行(2)
“小杰?”张然凑了过去,闪电再次来袭,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那躯纤弱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缩成了一团。张然心疼地伸展双臂,从后面将少年拥进怀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有我在呢?”
闪电雷鸣,一浪接着一浪,少年惊惶失措,那双强有力的臂弯将他紧紧包围时,他转过身去,把被泪水淹没的脸紧紧贴进那道厚实温暖的胸襟……
暴风雨的这一夜,对于张然或是小杰而言,都是煎熬,临近破晓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他们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张然是被接连不断的闹钏声吵醒的,他努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清晨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照在他们身上。他低头向躺在怀里熟睡的少年看去,阳光一圈圈地晕开,少年的肌肤如雪般折射出炫目的白光,面容晶莹动人,光芒闪耀在他挺秀的鼻梁,如玉般光滑的脸上泛上一片红晕,烫伤了他的双眼。
烫?!真的很烫!
张然觉得自己像是怀抱着一团在火焰中燃烧的雪,那烫灼伤的不只是他的双臂,他的胸襟,还有他的心。
他松开一只手,向少年的额头摸去—顿时,张然觉得自己的头顶上又一道闪电雷鸣。他从床上蹦起来,摇了摇沉睡的少年:“小杰,醒醒。”
小杰无力地微睁双眼,他头痛欲裂,眼前开口说话的张然变得模糊不清,他努力去听张然的声音,耳里嗡嗡作响,他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他的胸口很闷,呼出来的气炽热,经过张然一阵的摇晃,他的胃现在翻江倒海,一阵恶心冲上喉咙,他本能的推开张然,向床外挪,他想下床去洗手间,一滩污物却来不及地吐在了床外的地板上。
“小杰,你没事吧?”张然被突出其来的变化弄得措手无策,小杰不知何时发起了高烧,而且很严重,他手忙脚乱地去取纸巾为小杰擦拭嘴边的污物,一边关切地问。
小杰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觉得冷,很冷。他的肚子也跟着痛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万把刀子在胃肠里绞。
看着小杰捂着肚子在床沿边呻吟,脸色发青,张然大感不妙,胡乱穿戴之后,抱起他就朝屋外冲……
小杰被推进了急诊室,张然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煎熬着他,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还要面临怎样倒霉的事。医生终于出来了,他询问的声音在发抖:“医生,那孩子情况怎么样?”
“因为着凉引起的感冒发烧,再加上这孩子体质弱,抵抗力差,发烧起了连锁反应,引起了肠胃炎。这是诊单,要住院治疗,你去交了押金后办入院手续再来找我,我这边先给他打点滴降烧。”医生说道。
“好,我马上去办。”张然接过诊单,调头的当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对要进入诊室的医生这样道,“医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能不能先给孩子治疗?”
“你看,外面还有很多比这还严重的病患等着呢,医院的规定是这样的,必须要交付了押金才能办下面的事。”
张然也不是第一次进医院了,他清楚这些规定—毫无人情味的规定。
交了房租后,张然手头的钱所剩无几了,他到收费窗口咨询了一下押金,至少得交一千元。现在纵使把他给卖喽,也凑不到押金及治疗费用—主要是,他能不能卖得出去都是个问题。
拖着沉重的步子,他走出医院,无望地仰视湛蓝的天空。他都快自身难保了,小杰又生病了,他纵使如何焦急,也无济以事。“老天,帮帮我吧!”
事实上,他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他肯低头,所有的一切困难都不再是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