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啊,我要再看看。”宇河拗不过静舒,只好把眼光放向别处。
马路旁有两个人在说话,路灯打在他们身上有些耀眼,那橘黄让宇河有些晕眩。
不久那两人似乎开始在争吵着什么,说话变得大声……有一人向这边跑了过来,他的脸逐渐在放大可是宇河看不清他的五官。他跑过宇河身边,撞到了什么东西,宇河听见女人的惊叫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静舒!”如梦初醒般……
无数的透明穿透着妻子的身体,晶莹的碎片上打满殷红的斑点。
宇河无法动弹,视线被死死定在那个被妻子压在身下的东西上……
那娃娃,血色中露出半张脸,眼睛里满是笑意……
“!”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团朦胧的晕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是自己的冷汗。
只是梦而已……宇河习惯地向右边看去——静舒会在那儿香甜地睡着——可那里什么也没有。
床单和被褥也不是静舒喜欢的淡蓝色,而是近似于黑的墨绿……这是哪里?!
眼睛习惯了室内的光线,宇河看清了刚才那团晕黄,一盏壁灯,壁灯下有人在看着什么,看得入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宇河的醒来……那个背影让宇河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被人打晕了然后带到这里,应该是这样没错。打晕自己的人就是他,新堂七夜,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你想干什么?”宇河有些气恼,竟被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轻易地打晕,而自己之前竟什么也没发觉。
宇河的声音把那人拉回了现实中,急忙把刚才看着的东西塞进抽屉里,上了锁才起身走过来。
“我该问你才是吧。”说话时已恢复了冷静。“你在跟踪我,张先生。”
“我……”宇河语塞,确实是这样没错……
“你想知道什么?”七夜走到床边的桌子旁倒了一杯水,语气缓和了些。
“……你是日本人?”宇河觉得有必要先弄清这点。
“你不会只想知道这个吧……”七夜把水递给了宇河。
“……”宇河沉默,昏暗的灯光下再次近距离地看到七夜,让他觉得那面容不太真实,是否仍是在梦中?
“你想问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到,不过……你没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七夜看上去有些犹豫。
“为什么?”宇河不解。
“那对你没有好处。另外……希望这几天你能在这里住下。”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说。
“你说什么?!”宇河突然觉得好笑。“住在这里?”
“川上先生希望你能在舍下小住几天。”语气忽然变成像是在工作时的平淡。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宇河站起身来向房门走去,川上……是想软禁他吧,好方便他们日本人做些什么……
“去见你的妻子和孩子吗?”七夜的声音里带点冷笑的意味。
“你怎么知道……”宇河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不好的猜测。
“在上海,要打听到张先生您的消息并不难。重要的是……这些消息有什么用处……”七夜低下头,把玩着手里一把不知何时掏出来精致手枪,身上绸质的黑色睡袍让他看上去有些妖媚。而此刻的宇河,只觉得那美貌如蛇蝎般地附着在他身上,映衬着他一颗逐渐显露的丑恶的心……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七夜的语气中有些落寞,宇河不会听得出来。他对面前这个人,已由原来的猜测转为完全的憎恶,宇河不会去猜想他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川上的唆使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只要牵扯到静舒和孩子,他的心就乱了,也慌了……
你们不能有事……
“你保证不伤害他们?”宇河没有看七夜,他已不想和这人再有任何交集,但有件事他必须得确定。
“如果你不走出这栋房子。”七夜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看着被关上的木门,宇河把脸深深地埋进了双手里,事情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有来得及想象今后的生活……
“叩叩叩!”敲门声叫醒了熟睡中的静舒。是宇河吗?他应该不会粗心到忘带钥匙的。
披上外衣走到门前,听到门外已是人声嘈杂,原来已是晌午了……因为宇河的离家,昨夜一直无法安睡,今早竟是睡过了头。
静舒打开了门,门外是个报童打扮的孩子。
“有位先生叫我交给你的。”那孩子递给静舒一封信便跑了开去。
“公司有事,我须出差一段时日,你和孩子要保重。”宇河的笔迹。
静舒抬头看了看外头被阳光照得明晃晃的街道,深深地吸了口气。
是这一次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吧,就像是多年前的那人一般……
“静舒啊,爸爸要送你哥哥去上学了……”
是个下着雨的夜晚。
早该学会要坚强了,只是眼泪它还是不听话地流了出来,静舒退回屋里,想要把门关上,却看见浚河正向她跑来,赶忙擦掉了眼泪。现在,至少还有浚河在身边,多年来相依为命的亲弟弟。
“姐!宇河哥回来了吗?”
“他说公司有事,出差去了。你不知道吗?”静舒给了弟弟一个笑脸。
“是吗……”浚河若有所思,“可他没有告诉我啊。”
“可能有急事吧,先进来再说。”连浚河也不知道……
“不了,公司还有事。姐我走了,宇河哥不在,有什么事记得要找我。”
静舒把头靠在门栏上,目送着弟弟离开。
宇河啊,你还会回来吗……
三、
住进这所房子的几日,宇河几乎都待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由七夜送进来。
七夜很少跟宇河说话,其实即使是说了宇河也不会理会他。
日子不知是怎么挨过来的,七夜不让他看报纸,房里仅有的几本书也都是日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