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禟也伸手,啪地和我握了个十指相扣,还不死心,装可怜装上瘾了,“你昨天玩好人家就甩门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好伤心,动作还那么粗鲁,你说,我几时有那么对过你。”
如果说原先还尚存着不少内疚自责,被他这一说,全灭地无影无踪,唯一有的,就想扑上去掐死他的念头。
课间学生们本应该四下乱窜,哄闹不已,今天怎么都安分守己地坐在位子上,还要上节课,他们不去上厕所么?
对了,他们在看戏呢,好你个宴禟,哪热闹往哪钻,平常不是离得远远的,一副莫管闲事的模样么。
今天,怎么都反常了?
“金老师,咳,金老师。”领导发话了,我急忙看向那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说,“马上要上课了,让不相干的人出去,另外,等你这节下课后,过来一趟,我们再商量点事。”
“你敢命令我的心儿,嗯?”宴禟依然坐在位子上,声音幽幽地飘出,钻进人耳朵里,足以让人一个打颤。
宴禟这明摆着就是找碴,我用劲扯了扯被他握住的手,他也算识相,只是松开后递来一个哀怨的眼神,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准扰乱课堂纪律,出去吧。”
宴禟扁着嘴,不甘心地站起身,领导见此也不再说什么。
忽的宴禟从怀里抖开一张纸,敛起笑意,在领导面前晃了晃,十足一个地痞小霸王的模样,撇起嘴角,调上音一声冷笑,“不相干?哼,我是来踢馆的。”
第四十一章
喂,宴禟,我亲爱的小禟糖糕,不管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都有义务给你一个很中肯的评价,其实你有一明一暗两个属性,一个是宴风皇老大,另一个则是……小流氓,不对,是大流氓,斜了眼那位,一锤定音,老流氓似乎更贴切些。
好奇心驱使,本着不掺和一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我,尤为矜持地,咳,稍稍探过脑袋,这一瞧,让我很没形象地跳着挨到宴禟身边,张着嘴抖着嘴唇,一把扯过宴禟手中的纸,深深地深深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我很生气。
只见那设计的喜气,象征着成绩步步上升的玫瑰红宣传纸上,大笔挥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字写道:宴凤凰专职教师为本校学生上课。接着就是一堆好的没天理的噱头。另外还很负责尽职地附上了照片外加几句要命的旁白。无非是该教师如何如何认真,如何如何厉害。
竖起汗毛,你们把这个东西弄出来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再者,不是说替我保密的吗?
把手中的纸揉得哗哗响捏成团,这算什么,言而无信是吧。一团塞进宴禟手里,朝着他眨了几下眼睛,小糖糕我错了,他们才是流氓。
宴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看似很是欣慰的笑容,一副怎么样,还是我对你最好的骄傲神情。我再次眨了眨眼,你凭什么欣慰,凭什么骄傲啊,这种事你抽个空单独悄悄地去找他们不就成了么,现在小的等着上课,大的互相干瞪眼,看你干的好事,怎么收场。
“主意居然敢打到我的人身上,”宴禟皱起了眉,意味着他很不悦,眼刀子嗖嗖地射向面前几人,冷下的语调更是让小小的教室飘起了冰霜,“做生意做到我头上,很好。”
好什么好,你不知道你这副凶神恶煞的脸已经变相构成威吓罪了吗,你是宴风皇的老大,也没有人能奈你何,可我是小小职员一名,这里的人又都认识我,我我我……
诶?不对啊,那纸上写的好像是什么凤凰。
努力扒开宴禟的手,去挖他掌心的纸团,烫的!被这个怒气小禟捏了一会的纸团竟然是烫的!扯了扯嘴,展开按在讲台上,低下头研究起了这份东西。
确实上面印的是宴凤凰,凤凰,腌凤凰,我手搁在讲台上,笑得一抽一抽,为什么改成了这两个字会这么好笑,读音的关系,若是随口说出宴风皇这个名字,真的很能让人曲解成凤凰,会不会宴风皇最早的创始人很喜欢凤凰,所以就取了个谐音风皇。
怎么不取名为宴火龙,多气势,而且,为什么要姓宴呢,凡是腌的都很好么,不晓得凤凰腌一腌味道好不好。
还有人家公公也还是阉的呢。
不行了,我停不下来,什么时候笑点这么低了。
我咬住嘴唇,拼命屏住笑,这个场合,这个氛围实在不适合。双手按住脸颊两边抽动的肌肉,头埋在讲台上,一道震耳的上课铃声惊得我猛抬起身,心虚地四下望了望,没什么变动,得,让你们爱看热闹,找点事给你们做做。
喊一名前排的女生去我办公室把摆在上面的卷子拿来。小姑娘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又不是紧张的悬疑片,这么怕错过精彩情节的表情做什么。
袁姓小子的长腿伸出课桌外,腿这么长还坐第一排,明显就是用来绊老师的,这个坏心眼的小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走过去,不爽地踢踢他的脚,告诫他伸进去,别放在外面碍眼。他也乖乖地什么都没说,曲起长腿藏了进去。对方不说话,我也没了兴致,很奇怪他怎么不问我些事情,要是他真的是什么晟的话,应该会说些什么才对,还是……他在等我开口?
算了,你不理我,我去别的地方玩好了。
一个抬脚,被袁姓小子的课桌角给绊住,心里嘀咕,就知道这小子没安什么好心,霸占的课桌也和他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张开双臂为保平衡抱住急速渐近的讲台,腰身被人拽了一把,可惜没有制止住往下俯冲的惯性,反而“咚——”地闷闷一声响,脑袋撞上了讲台的边缘。
这个疼啊,我瞬时瘫软无力,陷入一片灰暗,有什么东西正在朝我的大脑里涌来。莫名的有些害怕,晃着脑袋希望他能远离我。
徒劳的感受它在我脑内肆虐,我知道躲不掉了,因此也不再挣扎,睁大眼睛等着飞来的是什么。
周围白得发亮,明晃晃的瓷砖,明晃晃的天花板,明晃晃的阳光,像是医院却没有那股专属的药物味道,应该是研究所这类地方,我看见自己坐在厚实柔软的椅子上,微微笑着,下定决心般地握紧拳头。
你真的决定吃吗,隐心?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摸样,戴着口罩,缓缓问出,他还在犹疑。
这人的身形相当熟悉,我想,我是认识他的,要是能将帽子和口罩摘下让我看看就好了。
我点头,坚定而又坚决。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信任我,放心,我自有分寸。
早知道这样能想起来,我老早就去撞头了。
这些迅猛朝我脑袋里钻的是记忆吧,那些突然失去的记忆,从零星点点的小碎片到大段大段的完整片段,我所认识的人,我所说过的话,我所经历过的事情,全都无一遗漏地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