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澄,这颗心被你这样伤害还能跳动到现在,真是奇迹。”我凑过去,笑:“如果你相信,我就许给你来生。”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睛里有我不熟悉的东西。我心里微微叹口气,阿溱,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们曾经许过的誓言……
韶溱忽然又笑起来,爽朗帅气,他松松地握住我手腕:“那就这样说定了,下辈子可不能再许给别人。”我微笑点头,他于是松开手。
韶溱,如果你相信,我可以许给你来生。但,我不信。
从未。
那年夏天,傍晚时的誓言,我们说着,这辈子绝不全心全意地爱上任何人,绝不。
韶溱,你是不是刻意的,遗忘了?但我没有,这辈子也不会。就算是和齐辰在一起的时候,我那样无端迷恋着他的日子,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我的心里,还有一块是空着的。我只是没能想到,就算是保留住一块地方,真正撕裂时候,会那么痛。
姐,你说,这是不是都是我该受的?
午睡本来睡得挺好,但后来忽然做起噩梦来,等我猛然惊醒过来,发觉外边阳光正好。我深呼吸几下平息急速的心跳,拒绝回想梦里的情景。起身来到阳台上,意外的发觉韶溱正悠闲地闭着眼在躺椅上晒太阳,我在一瞬间居然想起以前他养过的那只波斯猫。
那是一只雪白的波斯猫,毛不是太长,眼睛一黄一蓝,很漂亮。那不是一只很乖很温顺的懒洋洋的猫,有些调皮有些顽劣,常常会窜到冬天床上的被子里呼呼大睡,会在吃饭前窜到桌子上偷吃东西,但也会在被抱出屋门外时惊慌失措。我小时候很喜欢逗那只猫,看它顽劣的样子就很想欺负它;喜欢看它卧在阳光下睡着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乖巧得不行。
韶溱那个样子让我想起,那只猫。
他是非常帅气的俊逸男子,五官令人惊异的深邃醒目,眼睛是清澈的湖蓝,挺直的鼻梁刀削般的线条,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忘了呼吸,总是带着笑,彬彬有礼优雅得体……总之他就像是所有美好的集合体,和我完全不同。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睡得好像那只猫,安静乖巧,浑身散发着让人想要一探究竟的神秘味道。想知道他如果张开眼睛时是不是也会和平时一样的清澈,想知道他离开了这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想知道为什么我在某一刻竟会发现他神色黯然,想知道他心里是不是和表面上一样坚强阳光,想知道,是否别来无恙。
我轻轻拨了拨他前额的发,柔软和遥远的记忆里一样。我轻轻笑了笑,因为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把头转过另一边去了。我收回手,不再动他,视线越过他看着下面稍显寂寥的街道,午后几乎没人还呆在街上,整个城市静默得甚至有些死寂,但我心里却很平和安静。如果我们不说爱情,不说纠缠的心痛,就这样呆在彼此触手可及的地方,知道有一个人就在身边,可以任性可以放肆可以无赖可以撒泼,是不是,其实已经是难得的幸福。
说什么爱情,这东西我早就免疫。看着远处巨大的广告牌上,喜气洋洋地写着:放大幸福信号,传递团圆消息。我笑得漠然,这世界于我,已经无可谓团圆。如果要说这是因为我还没有遇到只属于我的爱情,我会很好心地嗤之以鼻。爱情?有谁真的相信并认定,这个世界上的这种东西有长久的可能么。说欲望,我有;说情感,我也有;但如果要直指爱情,真是非常抱歉。
这一切也许并没有什么意思,但我还不想离开。
我被午后的阳光弄得眼前开始泛出白光,耳边忽然传来个声音:“你难道爱上那小子了。”我虽然转过头来,却一时之间看不清他面上表情。我兀自浅笑:“可能吗,你为什么这样觉得。”耳旁的声音好像轻笑了声,又好像没有:“如果没有,为什么费尽心机要让他死了这条心,好离开你。”我淡漠地移开视线:“哦?我有费尽心机吗。”耳边这才真切地传来一声嗤笑:“骗人骗习惯了?以为我也会看不出来。”我不出声,沉默着没有看他。
我只是不想,看姚竟留在我身边作无谓无用的纠缠。
“如果没有爱上他,何必为他着想。”
嗯,我不想看他这样年轻,就要亲手毁掉自己前途。
“他是你的谁,他的前途与你何干。”
我无言。
“……澄,看着我。”
我转过脸来,韶溱眼里竟然有一些忧伤。忧伤,我还没见过他这样。我忽然笑起来:“你怎么了?”他只叹口气,拉下我脖子,额头抵住我的,沉默。
我微笑着拍拍他肩:“别担心,我很好。”
我很好。
中秋节。
时至仲秋。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中秋节会被当作这样大的一个节日来庆祝。不要跟我说什么传统什么习俗,随便在街上拦住谁,还会有多少个人能准确地告诉你这节日的来龙去脉?或者说,人们只是这样寂寞,所以需要一个借口。
是否过节的理由只是:无论为了什么,只要在一起就好;或者,不在一起也不要紧,只要街上还有这么多的人,那么大家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寂寞。
哈,寂寞。
忽然刮起来的风,令人即便身处闹市,也觉出了冷。
我看看手表,老板这是干什么,怎么今天竟这么早就放我们回家。但抬头看到一众同事们都是一副欢愉喜悦的表情,各自收拾着东西,回家的回家,赶去见爱人的都在打电话确认订下的位子,我忽然很想笑,难道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快?
真是怪胎。
唔,时间隔太久已经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什么人给我的评价了,好像还说了什么,似乎有关于,冷漠绝情?抱歉,我不擅长记这种东西。
我慢腾腾地收拾东西,一心在计算着要怎么打发这多出来的时间。去外边吃饭?别作孽了;自己回家?哦,我昨天就忘记去买菜了;要约谁吗?可是一个个滤过来都觉得今天发出邀请绝对会令人浮想联翩……咳,我还是,省省吧。
“澄哥,呃——”我的思考被个怯怯的声音打断,我抬头微笑:“恩?”谁知道我面前的女孩忽然涨红了个脸,变得更加结巴起来:“那个,我,我……不是,我,呃……”我好脾气的微笑,知道这种时候尤其不能催促,不然她大概会花上半小时才能和我沟通完毕。女孩也许是看我并没有不耐烦和催促的神情,过了几分钟后深呼吸几下再开口,已经正常多了:“澄哥,我想问,你今天有没有约人?”我微微挑一挑眉,哦,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可爱,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啊。她见我没出声,于是胆子又稍稍大了些,眼里的期待也浓了些:“如果你没有约会的话,我可不可以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