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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化妆时间特别的长,我虽然已经顺便吃了这里提供的盒饭,但仍旧觉得百无聊赖。我以尽量不打扰化妆师工作的幅度小心地开口:“这次的主题是什么?我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很多,以你这样优良的素质还需要弄这么久,令我非常不安。”
化妆师的笑容在这略暗的地方居然熠熠生辉:“没关系,我倒觉得很安心。”我心里开始有不好的预感,“——是,主仆暧昧。俊逸迷人的主人和——倔强倨傲的美貌少年仆人。”我的心随着他悠长美丽的拖音一直沉到了无比黑暗的地方,主仆?还暧昧?!KAO,这是泛的哪门子桃花!?而且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没那个演主人的命。
再,有我这么大年纪的“少年仆人”吗??
我虽然很绝望,但却绝不放弃进行说服教育的机会:“我说,你们看我哪儿像少年了?你们不怕这次的工作就这么被我砸了?我是怕你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人气和品牌毁于一旦啊;再说,我是不适合什么所谓的古装打扮的。我今天吃的盒饭从我人工里扣掉,我再免费给你们找个合适的美少年过来,绝不耽误你们的时间!行了吧?!”我说到后面简直义愤填膺,好像要给他们找个盖世英雄。
谁知道这儿的美人无比清醒且丝毫不受我影响,他笑吟吟的:“这次没说上古装啊。再者,你如果执拗的味道再强点,就更合适这角色了。”
我真想一口血喷出来,但奈何吃完盒饭就被不由分说拖过来化妆,我水都没喝到,现在正渴得难受。别说血了,连唾沫星子都没。
我哀怨地沉默着,想着或许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死亡?耳边忽然传来化妆师天籁一样分外温柔的声音:“好了。”我有点木然地站起来走向灯光明亮的地方,已经懒得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反正现在妆都已经上好,再没反悔的可能。我就死猪不怕开水烫地上吧,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一样的。
陆昶铂金一样闪亮的耳钉在我眼前晃,他左右瞧了瞧,看上去很满意:“啧啧,我眼光果然不错。阿澄,你这样粉嫩嫩的样子真是叫人热血沸腾啊!”但我很不满意,很——不满意!我开始深刻反思自己为什么要来兼职,为什么会找上这间工作室,又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主题……
手中被塞进张纸,我随便看了眼就扔在一边,大概是情景梗概的样子,人物啦情节啦。我反正是懒得看,如果拍出来效果不好那都是陆昶解说水平的问题。
陆昶很耐心细致地给我说了整个意境和简单的情节以及镜头的设置和画面要求,他对待工作一向十分敬业且认真,我也是欣赏他这点才会长期在这兼职的。大概定了几个场景,而具体的还要在拍的过程中进一步修改。我叹了口气,类似情景剧的系列照片,好吧,好歹之前都接触过,基本不成问题。不过——我邪笑着凑过去小声说:“陆昶,我要提高这次的收入,不能按之前的水平。”
陆昶显然没意识到我在这个时候还会考虑这种问题提这种要求,他愣了一愣,然后很痛苦地思索了几分钟,最后,作大义凛然状:“好吧,按双倍。不过下不为例。”我嘿嘿笑,下次?下次的事下次再说,下次说不定我提的要求是三倍呢?
双方既然达成一致意见,我就很尽职尽责地开始研究起陆昶的方案来,在提了几个小建议之后正式开始工作,我瞄了眼陆昶放在一边的钟,19:03。
这是给一个新开张的同性恋吧做的一系列照片,类似小说或者动漫一样的情节设置。我开始非常惊讶且不屑地问陆昶,这是谁的狗屁策划?难道他们眼中的同性恋者是这个样子的?挂在吧里难道不会被嗤笑?想要以这个为特色来招徕顾客,有点异想天开了吧。陆昶先前只是笑,说我只要工作就好,别的不用关心,反正都是拿钱工作,拍什么类型的又有什么关系。但我极度不屑这种白痴兼花痴的策划,陆昶后来只好摊牌,说其实这个酒吧不仅仅目的顾客群是圈里的人,现在很多有消费能力又有时间的女人们对这些似乎很有兴趣但又只喜欢美型,所以为了出奇招,姑且一试,成不成都是后话。对方出手决不含糊,什么背景就不得而知了。
我自然很不愿意被人把我们当做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被参观评价兼指指点点,本来那样的吧只招待自己人就好了,何必弄那么多事。但其实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只负责拿钱工作,大不了以后不去这个酒吧好了。
对方是个极为俊逸的人,雕像一样近乎完美的五官,是那种会让女人尖叫晕倒的类型,身材挺拔,有深邃温柔的眼睛。我轻轻笑了下,看来这次的目标指向真是十分明确。我朝他轻轻点了下头,大家开始工作。
过程里陆昶几次更改设定,明明已经拍好了PASS了,过了十分钟又决定作废再来新的设想,我无言。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拿人家的钱,就要乖乖听从指挥。到最后我几乎瘫在当场,想不到拍照也是个体力活啊,我以前的认为拍照就是摆几个漂亮POSE闪光灯唰唰几下完事拿钱的想法真是极度不尊重劳动人们的辛勤劳动。我检讨,我深刻检讨——但可不可以不要再有新的想法了啊——陆昶你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
化妆师几次补妆,我从来没想像过照个相居然还有像女人一样需要补妆的时候,这次真是长了见识。最后我简直就像石膏像一样随便化妆的美人在我脸上弄任何东西了,同时身体的疲倦让我居然对他那绝对的美貌视而不见起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果然不错。
我等了整个晚上的“好了,结束。”终于在23:45的时候响起,我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开始幻听了。陆昶看我瘫在椅子上,走过来拍了拍我,我疲倦地看向他,只觉得他的笑容简直就像万年不变的标志,仍然像刚开始一样有精神:“辛苦了辛苦了~~!待会有车,顺路把大家都送回去。”
我心里只不断重复,陆昶,我下次的要求决不会是双倍这么简单。
等到一大群人站在路边等车子过来时,我已经差不多要迷糊地睡过去。过了一会好像听到在讨论路线问题,我过了几分钟才意识到他们讨论的焦点在于怎么才能比较好的绕到我那个方向,于是开口道:“我就不坐顺风车了,我自己回去。”
“我送他回去吧。”和我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的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去,今天拍照的合作伙伴正微笑着提议,但那语气却比较肯定。
我遗憾地发现陆昶居然极轻微地松了口气,切,这家伙,原来打这个主意,早知道我就应该把车费都算在报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