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的脸失了光彩,松开他,慢慢从他身上起来:“你是跟她干过了吧?”
哪个她?亦失哈迷茫,等反应过来,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扳着张彩的身子:“我和你好,怎么会理她!”
“和我好,你不跟我亲嘴?”张彩轻佻地斜觑着他,那神情不像个十四五的孩子。
“好,又不是非要干那事。”亦失哈窝囊地缩着肩膀,一点没有平常魁梧的样子,“我每天看着你,就高兴。”
“可我想和你亲热,”张彩和他脸对着脸,两手拉着他宽厚的手掌,揉他的手心,“人家相好的什么样,我也想什么样。”
亦失哈很作难,没应承,但也没反对,张彩便缓缓向他挨过去,跪起来抱着他的头,把s-hi润的嘴唇贴上他高挺的鼻梁,一下,转而去亲他凹陷的眼眶,又一下,然后是嘴巴,没等他碰着呢,亦失哈就猛地把他翻倒了,喷着火烫的热气,把他吻住。
张彩发出了一声呻吟,懒懒的猫儿一样,之后便乖顺地搭着他的膀子,任由他折腾,真的是折腾,这事亦失哈不会,在那张小嘴上吸了又吸,吸得嘴角都肿了也不知道停,张彩跟他一样不懂,傻乎乎地问:“是……是这样弄吗?”
亦失哈脑子乱糟糟的,魔怔了似地盯着他的嘴,张彩一说话,露出来一口白牙,和牙后若隐若现的小舌头,他顿时像掘地的狼、护食的狗一样,凶猛地厮磨上去,在那唇齿间卷起放荡的狂澜,张彩怕了,揪着他的衣领哼叫,越叫,亦失哈越起劲儿。
两个人亲得火热,张彩气喘吁吁地问:“要……要脱……脱衣服的吧?”
“啊?”亦失哈抹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突兀地跳起来,“先……先下帐子!”
他到两边床角去下帘钩,一层纱帘一层布帘,都下了,围得架子床黑黢黢的,就着这抹黑,张彩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在布帘藕荷色的暗影中,亦失哈看见两条尚未发育的细脚,和半面蝴蝶骨嶙峋凸起的窄背。
“阿彩!”他蓦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激动、甚至有些莽撞地从自己身上往下扯衣服,背是虎背,腰是熊腰,他还有那么一点廉耻,所以用脱下来的衣物捂着自己的胯下,急躁地从床里拽出薄被抖开来,扑到张彩身上,用被子把两人兜头盖住。
接着就是r_ou_挨着r_ou_、腿夹着腿的 y- ín 戏了,窒闷的被窝里,亦失哈发了狂地在那具小身子乱摸,摸得张彩一直惊叫,毕竟是头一回,两个人都来得生猛,被子颠得一拱一拱的,床架子跟着“嘎吱”乱摇,还有那层纱帘,抖抖索索,颤得不像话。
夕阳西下,头顶是慑人的血色,金棠骑着马,带着十几个人,从傍晚的花市大街穿过:“西边和北边的营也就这样了,靠不住。”
他没去闹夏,而是带着心腹到城外巡营,东西南北走了一圈,越走心越沉。
“真能闹起来?”手下的人心存侥幸,金棠抬头看了看天边赤金色的斜阳,“天眼看着热了,人都燥了。”
说话路过徐府街,街里头有一伙人在叫骂,边骂边拿成筐的大石头砸门。
“怎么回事?”金棠驻马,手下人立刻策马过去,看清了折回来,“是老徐府,空了好些年,现在是龚辇住着。”
“龚辇?”甘肃的老相识,金棠惊讶,“依他的x-ing子,早出来拿人了。”
“听说是外出公干,没在家。”
金棠该催马走的,但和龚辇是一起杀过鞑子吃过雪的关系,他咽不下这口气:“龚辇在甘肃、在浙江,都是有功的,什么人敢砸他的门?”
底下人闻言又去探,其实不用探,从那些招摇的叫骂声里,金棠已经听出来了,是咏社:“龚辇小儿,勾结大太监郑铣,其心可诛!”
龚辇明明和廖吉祥好得穿一条裤子,怎么成了郑铣的人!金棠恼怒,这时底下人回报:“爷爷,背后领头的是咏社近来炙手可热的盟主。”
没说名字,但金棠知道是屈凤,心里疼了一下,他脸上并不表露:“龚辇和郑铣,你们听说了么,消息哪儿来的?”
十几个人面面相觑,金棠稍一思忖,打马直奔两条街外的屈尚书府,敲的后门,名刺递进去,不出所料,屈凤不见。金棠翻身下马,给门房扔下话:“告诉屈思慕,不见,我就不走,看是他难堪,还是我难堪!”
门房转头回来,金棠就被请进去了,带到僻静处,一间寒酸的下屋,屈凤穿着便装,见他头一句就是:“你这么大摇大摆地来,不是害我么!”
金棠呆呆看着他,一时没有话。
屈凤还是那个样子,洒脱俊朗,身上是浓郁的安息香,腰间挂金牌,佩三彩绦环,桌边放着拐,兴许是脚还没好。
屈凤见他不答话,叹了口气:“你我如今这种形势,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没什么话说了,自打从西衙门出来,屈凤就没露过面,甚至没有一个“谢”字,金棠强压着心头那种莫名的惆怅:“龚辇的门,是你让人去砸的?”
屈凤面前有一碟山核桃,他闲闲地掰:“眼下的咏社,我不让动,他们也不敢。”
“城里那些事你不知道?”金棠不敢置信地走过去,按住他掰核桃的手,“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搞党争这一套!”
“呵!”屈凤笑了,“说得好像你们临危济困了一样,”他扔下核桃,搓了搓手,“不也是成群结队地纵马风流么!”
金棠握他的手汗s-hi了,但捏得更紧:“郑铣不管,你们也不管,南京要乱的!”
屈凤拍桌子了:“还不是廖吉祥砍矮梨树造的孽!”
“你明知道,”金棠贴住他,真切地说,“是你们强迫老百姓修堤,才把他们逼反了,”他缓下语气,有些哀求的味道,“你有声望,只要你说句话……”
他一软,屈凤便惭愧了,垂下头:“我算什么,不过是一面招展的旗,没有‘反阉’这阵风,我什么都不是。”
离得太近,他那股安息香撩拨得金棠头昏脑胀:“看在我们的情分上,”他又贴近了他一点,“假如我们还有情分……”
屈凤毫不犹豫:“怎么能没情分,”他极近地回看着金棠,“你,春锄,这辈子都在我心上。”
谢一鹭,廖吉祥的谢一鹭,金棠有一瞬恍惚,他事事向督公学,活得像是督公的影子,督公有谢一鹭,他就不配有一个屈凤么?
一定是走火入魔了,他忘了君子不妄动,忘了自己的宦官身份,居然抖着唇,在屈凤的侧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只是一下,他们就回不去了。
屈凤退后一步,先是怔忡,而后抢一步上来,照着金棠的左脸就是一把掌,金棠打了个颤捂住脸,听屈凤狠狠甩下袖子,摔门而去。
门外,他愤然骂了一句:“下作!”
第34章
入夜,谢一鹭已经上床了,外头有人拍门,他翻了个身,听大天趿拉着鞋去开,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大人,”是大天叫,“有个叫养春的找你去,你认得吗?”
谢一鹭愣了一下,赶忙从床上爬起来,拽过衣服,边伸袖子边说:“认得认得,你让他等等!”
廖吉祥派人来找,这是谢一鹭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穿好衣服,他急急推门出去,院子里等着的是个老人,塌着背,眼神也不大好的样子,眯起眼睛把他看看,粗鲁地点个头,转身就走。
谢一鹭有些狐疑,还是跟着去了。老人提着灯,出门往北拐进一条小胡同,路两边甚至没有人家,只有长满了青苔的旧石墙:“这不是去玄真巷的路,”谢一鹭紧张地说,“你找错人了吧?”
他停下来,随时准备回身,老人却很不当个事似的:“高个子,读书人,长得挺俊,有点穷酸,不就是你么。”
谢一鹭哑然,“穷酸”这个词儿虽然不中听,可说的好像真是自己:“他……他跟你这么说的?”
“啊,”老人头也不回,有种淳朴人的粗糙,“前边,就到。”
他左拐右拐,真的很快就领到了,一座小院,走的后门,进院他便吹熄了灯笼,拿枯枝般的手指给谢一鹭指着堂屋:“去吧,等你呢。”
“谁?养春?”谢一鹭做梦一样,不敢信。
“我主子,”老人拿凸出而浑浊的大眼睛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叫啥,小j-i崽儿似的,岁数不大银子不少!”
这说的是廖吉祥!谢一鹭不再迟疑,提起衣摆就往堂屋的台阶上跑,跑到门口站住了,吸一口气,想起《西厢记》里说“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手上稍一使力,门“嘎吱”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