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留上气不接下气地喘,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说不清,缓了一会儿,过小拙醒过神,不经意往他下身一看,登时直了眼,推着他说:“你起来了!”
什么起来了?阿留沉浸在初次房事的迷蒙中,过小拙却扒着屁股,急切地往他身上坐。阿留觉得小j-ij-i好像被怎么了,热,热得不像话,又痒,痒得他乱哼哼,还快活,他说不出话,只能抓着过小拙的两手,死命地往上颠屁股。
“哎哟哟……”过小拙叫得不能听,和方才在阿留背上时一点不一样,更情动,更放浪,“再、再……”
他不够,阿留虽然起来了,可只有一点点,他嫌他不够硬。
阿留却觉得魂儿好像都要从腔子里颠出来了,惊心动魄的,这么要命快活的时候,过小拙又把手指顶在了他屁股眼上,打着旋儿往里钻,阿留屏着息癫狂地猛耸,过小拙跟着他放纵呻吟,他们s-hi嗒嗒地亲吻,小畜生似地忘形地交缠。
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情投意合的第一次,都不甘心,变着法地胡闹,从白日一直到入夜,翻过来折过去,荒唐个没完,直到街上敲了头通鼓,远远的,听见有人呼喊:“……进城啦!杀人……逃命啊!”
阿留先翻起来,急忙穿衣裳。
过小拙一头乱发,四角着地跪在褥子上,打着颤,老半天没缓过劲儿,阿留穿戴好,又给他收拾,背上刀下地,把大柜里的东西全清出来,把他往里塞。
“送我去郑铣哪儿!”临关柜门,过小拙揪住他的衣袖,“万一他们杀进来,那帮秃驴为了活命,会把我供出去!”
阿留迟疑了。
“求求你……”过小拙这时后悔,后悔先给了他。他懂的,郑铣是廖吉祥的对头,阿留不愿意去,再说了,自己和郑铣不是什么干净关系,没有了甜头吊着,人家凭什么给他出这个力!
可他想错了,阿留当即把他从柜子里抱出来,背到背上,带来的新衣裳撕成条,一圈圈绑在两人腰上,拔出平时磨得雪亮的长刀,一脚踹烂门锁,冲了出去。
第36章
阿留到郑铣府上的时候,是半夜,身上中了几刀,都是皮外伤,脸上一处口子豁得大,黑血糊了半个下巴。过小拙瑟瑟扒着他,这种场面他没经过,冷冰冰的刀锋从身边划过时,像是把魂灵都一分两半了。
他们到的算晚的,进门时院子里已经被车马挤满,全南京的大门大户都到了,其中不乏咏社的高官。阿留边解腰上的布绳边往堂上瞥,郑铣坐在主位上,身边是屠钥和谢一鹭,他手里不停摇着什么东西,往桌上一撒,是算卦的大钱。
东西两席依次坐着许多大员,东边是咏社,有那个坏了脚的屈凤,阿留放过小拙下地,怕他脚软站不稳,特地扶着他上去,过小拙临要跨上大堂,突然回头抓住他:“你呢,上哪儿去?”
阿留朝门口指了指,他回家。
“南京顶硬的兵都在这儿了,就廖吉祥那点人,屁用不顶,”过小拙轻蔑地说,手却攥得很紧,“你留下。”
阿留还是那个傻样子,憨笑着摇了摇头,一笑,脸上的血口子就从里翻开。
“你傻呀,”过小拙往堂上看了一眼,小声说,“出去就是死!”
阿留往下推他的手,过小拙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郑铣是不是看着,耍起赖来,死拽着他不撒手。
这时候大门开了,又有人马到,过小拙和阿留转身去看,来人浩浩荡荡,有几十口,打着织造局的灯笼,人人佩刀,那整肃的气势把堂上的郑铣都镇住了,他缓缓站起来,半天,才冷笑着说:“哦哟,好大的排场!”
坐在滑竿上的是廖吉祥,戴着抹额,罩甲下是牛皮靴,他的人都穿铠,从梅阿查到亦失哈,个个短打扮,一动,便有萧飒的杀气。
阿留拂开过小拙,义无反顾走向他的督公,把脸上的血一抹,径直站到自己的位置上。梅阿查把廖吉祥从滑竿上搀下来,托着手往堂上请,所有人,不管是老者还是后生,乖乖地全站起来,低下头,恭迎这位年轻的大珰。
廖吉祥目不斜视,跛着脚,直朝着郑铣而去,边走,边偷偷和谢一鹭对视,稍纵即逝的一眼,却像热油烫了手、针尖儿扎了r_ou_,有电光石火般的悸动。
谢一鹭忙别开脸,他不敢看,一看,满心的污秽便要露馅,一看,那个光着身子的人就闯进脑海,痴傻地举着手,胆怯地问:吃了这个,就能起阳吗……
谢一鹭一把捂住脸,生怕自己不寻常的羞臊被眼尖的看客发现,廖吉祥这时候坐下来,紧挨着郑铣,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得闻得见彼此身上的味道,冷冷的檀香,箭一样s-h-e在心坎上。
“加急文书发了几封了?”郑铣突然问屠钥,不等他答,“啪”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龚辇到哪儿了!”
这火不是冲屠钥,而是发给廖吉祥看的,可廖吉祥呢,端端的不动不破,真像个菩萨、像个佛陀那样,与世无争了似的,堂上没人敢出一点声音,极安静,能听到郑铣袖子里热闹的蟋蟀叫。
天很快大亮了,一宿没睡,也没人觉得困,因为远远的,能听到城那头的喊杀声。卯时一刻,屠钥张罗着发第一顿饼子,饼是金丝饼,却有咏社的人悄声抱怨:“堂堂南京镇守府上,连道下饭的菜也没有么?”
郑铣听见了,正要发怒,梅阿查先踹了桌子:“这么多人,你想吃菜,自己出门去买啊。”
那人没出声,他们一伙的纷纷把目光投向屈凤,屈凤不得已,拄着拐站起来:“织造局就省省吧,”他斜睨了廖吉祥一眼,“南京有今天,还不是要拜……”
“屈凤!”谢一鹭一嗓子把他吼住了,那狰狞的模样很不寻常,屈凤一时愣怔,茫然地和他对望。
他们曾是无话不说的挚友,现在却形同陌路了。
叶郎中站起来,替屈凤说话:“谢一鹭,你别一屁股坐歪了,说到底你是兵部的人!”
“行啦!”郑铣终于火了,一手把小茶桌掀翻,指着叶郎中的鼻子,“在咱家的地方欺负咱家的人,爱待待着,不爱待滚!”
这话很重,叶郎中年纪也不小了,却忍下来没反嘴,默默坐回去。
能听出来,城里的喊杀声越来越大,有时候猛然冒出那么一两声惨叫,像是近在咫尺似的,大堂上人心惶惶,没人愿意再轻易说话、胡乱出头。
傍晚的时候,有人拍大门,院子里静,那“咚咚”的敲击声听起来十分可怖,堂上一下子乱了,许多老大人颤巍巍地喊着“别开门”、“是乱民打来了”!
守门的问清楚,开角门放人进来,两个番子跟着一个宦官,屠钥立刻对郑铣耳语:“是响卜的(8)回来了。”
宦官上堂,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郑铣倾身问他:“听见什么了?”
那宦官有些支吾,他一支吾,满座的人便都知道占卜的结果了。
“行了,甭说了,”郑铣一拂袖子,闷闷地把脸朝向一边,屠钥随即挨过去,谢一鹭模模糊糊听他说:“督公,反正山穷水尽了,咱们手里有两千兵,不如打出……”
“打什么打!”郑铣一点面子没给他,大声质问,“打什么打!”
屠钥张口结舌,郑铣毫不避讳,当着满屋子的人说:“别人冲锋陷阵,我们可以保着,可是让咱家冲锋陷阵,凭什么!”
屠钥的脸红透了,梗着脖子想反驳,下头咏社的几个人忽然嚷:“不如跑吧!”
廖吉祥一直半阖着的眼倏地睁开了。
“郑督公不是有兵么,护送着,咱们从后门跑,走水路到苏州!”
果然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吧,大半人居然齐声附和,一片热闹的议论声中,只有廖吉祥冷冷地说:“我看谁敢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他镇定得像一块铁、一壶冰,将腰间的短刀ch-ou出来,一把掼到桌上,“南京不可一日无官。”
郑铣挑衅地瞧着他:“坐以待毙?”
“龚辇这个人,”廖吉祥淡淡的,但很果决,“值得等。”
郑铣有一千个理由听信屠钥的先声夺人,有一万个理由听信咏社的明哲保身,独独廖吉祥的话没凭没据,他却像是定了心,端起茶抿了一口,再不出声了。
入夜,隔着一丈来高的院墙,能看见远近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乱军和流民在烧杀,堂上许多人挺不住睡着了,时断时续的,有鼾声,半空中没来由“嗖”地一响,一支火箭擦着墙垣落到堂上,不偏不倚中了叶郎中的脚踝。
在苍老的哀嚎声中,达官显贵们争先恐后往堂后涌,这时候管你什么阉党、咏社,全混成一锅粥,喧嚷的人流中,屈凤的拐挤丢了,正趔趄,胳膊上有人扶了一把,他感激地回头看,竟是带刀披甲的金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