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且不管眉喜在金陵是如何为情所困一筹莫展夜不能寐,这厢的两位伤者已经有些乐不思蜀了。
白天出去逛逛,听听戏,饮饮茶,吹拉弹唱的小曲儿也捧个场,间或好奇地在庄里摘些蔬菜瓜果,酿些果酒埋着,等以后过来过过嘴瘾,晚上泡泡药泉,翻翻书,无事一身轻地睡下。
喻怀瑾:美滋滋。
这一天,惯例地泡完药泉,喻怀瑾穿好内衫随意披散着外袍坐在床上,天青色的软烟罗被放下,刚看了一会儿书,熟悉的疼痛如期而来。
他面色几乎没怎么改变,只是手往床侧按去,血色的暖玉小屉被拉出来,里面摆着个玉瓶,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了药瓶往手心倒药,没有药了。
喻怀瑾才回过神,这几天玩得太尽兴,忘记了这件事。眉喜新制的药好像放在书房,喻怀瑾抖抖索索地把被衾掀开,下面是暖玉制的床。他蜷成一团钻进被子,身体直接贴着暖玉,想着熬一下就好。
门外侍人忽然敲门说:“公子,容公子找您。”
喻怀瑾尽量平稳这声音:“有什么事明天说吧,我今天累了。”
那侍人抬脚离开。
喻怀瑾接着在被子里都抖抖索索,冷的神志不清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声响,容华沉着一张脸进来,穿过屏风就见大床上鼓起一团,他轻轻地掀开被子,喻怀瑾闭着眼睛蜷缩着,脸色惨白,额头和鼻尖都是汗,头发也半s-hi地披散着。
容华摇着他的肩膀,“喻怀瑾,喻怀瑾!”
喻怀瑾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容华的黑脸:“你怎么了?”喻怀瑾眼下也顾不得太多了,“我的药在书房,青色瓷瓶的……”
“我去找!”
幸而喻怀瑾没记错,片刻后容华拿着药过来,“几颗?”
喻怀瑾微微喘着气,“三颗。”容华要把人扶起来,喻怀瑾轻微摇头,伸出手拿了药一颗一颗往嘴里塞,这药入口即化,像是一团火流进身体里,喻怀瑾长出一口气。
容华看着他刚才还青白的面色慢慢变得苍白,人也不发抖了,心里舒了口气。
喻怀瑾舒张身体想坐起来,容华揽着他的肩膀把人往上拖,好凉,明明身下是暖玉床。
喻怀瑾也不拒绝,他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
“怎么回事?”
喻怀瑾满脸赧然,“忘记换药了。”他拿出那个空掉的药瓶,特意倒给容华看,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容华败下阵来,“要是没有吃药你会怎么样?”
说着用内力给他烘着头发,喻怀瑾挠挠下巴,“就是冻上一阵。”
容华冷哼一声,终是没有忍住:“真亏你还能管那叫冻。”
喻怀瑾把手塞进他的怀里冻得容华下意识一个激灵,他本着报复之心去的,没想到还挺暖和,他眼珠转了转,调笑着说:“美人儿,今晚陪哥哥睡吧。”容华把他的手抽出来,真的是很冷,像是握着冰。
“你正经一点,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我冷。”喻怀瑾眼巴巴瞅着他。
容华看着他,头发乱七八糟地披散着,整个人在床上裹着被子小小一团,非常具有欺骗x_ing的脸蛋和眼睛……还有在蛊x_u_e里始终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
他板着脸,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你想怎么样?”
喻怀瑾拍着床:“陪我睡觉。”
容华面露难色,他从未与别人同过床。喻怀瑾拉着他,“我又不会对你干什么,你长得是很好看,但是也不至于每个人都想占你便宜吧,快上来,我都冻僵了。”
容华犹疑之间,喻怀瑾举起双手,“我保证不会对你动手动脚,就是纯睡觉。”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但是他还是睡在这个人旁边了,身体僵硬着不知道作何反应,暖玉床很暖,身上的被子也很暖……暖得有点热,但这个人是冷的,僵冷僵冷的,有意无意地偷偷蹭过来,算了,这也算是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吧。
第二天容华是被闷醒的,他把挡住半张脸导致他不能正常呼吸的罪魁祸首——某人的头发拿开,面色不定地看着怀里的人。
这个扬言不会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光明正大大大喇喇地窝在他怀里,蜷成一小团,他侧身躺着,这人就把脚塞进他的腿之间,整个人都拱进他的怀里,手还牢牢抱着他的腰,鼻息打在他的胸口,痒痒的。
容华听着他平静的呼吸声,慢慢地闭上眼睛。大概一刻钟之后,怀里的身体一僵,他醒了。那人轻手轻脚地挪开身体,轻轻地滚到一边,生怕被他发现了。
容华睁开眼睛看着他。
喻怀瑾一醒就发现自己死皮赖脸抱着容华,手脚并用。虽然抱着很舒服,但是被发现的话绝对会被嘲笑的,趁着人还睡着赶紧撤!他刚刚转移好阵地,回过头一看整个人都毛了。
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毫无睡意地看着他,喻怀瑾佯装镇定:“你刚醒就这样色眯眯地看着我干什么?”
那人平静地说:“我醒了,在你醒之前。”
喻怀瑾苦着一张脸,“大侠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揩你油的。”
容华奇道这人今天怎么这样容易认怂,那人紧接着来一句:“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容华:……
容华掀开被子:“我还没有那样饥不择食。”
喻怀瑾看着他冒着黑气的背影,摸了摸脸,“怕喜欢上我就直说嘛!”
容华身形一僵,加快脚步出去。
喻怀瑾:耶!
吃饭的时候容华还是面色不好,喻怀瑾想着好歹人家还和他同床共枕,不能老是这样欺负他,夹了一筷子j-i蛋到人碗里,“今天去哪里?全都听你的。”
容华吃掉j-i蛋,“今天不去哪里。”
“那我们干什么?”
“下围棋。”
喻怀瑾心里y-in险一笑,脸上连连点头。
年轻人啊,是你自己要见证真正的……棋痴。
……
容华额头跳着青筋,“不是这样……没有这个规则。”
喻怀瑾把棋拿起来,看着他的脸色,“这里?”
那人抿紧唇,不对,那是“这里?”
严肃脸,不对,“这里?”
眼睛要冒火了,不对。“这里”
“……”容华放下棋子,无力地说:“算了。”
喻怀瑾见他被打击得狠了,感觉像是教书先生教育不好,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水平。
他于是说:“你知道魏栖先生吗?”
容华点头,著名的国手,当然知道。
“我的围棋是他教的。”
容华看着他,喻怀瑾又补充说:“后来魏先生再也没有参加过大赛。”
半晌,喻怀瑾问他:“好点了吗?”
容华点头,好多了。
“太好了,那我们来玩下五道吧。”
容华:……
事情的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于是他们玩了一天的下五道。
晚上喻怀瑾怀念容华温暖的身体,目光垂涎地看着他,“大侠?”
“不可能。”容华冷漠地拒绝了他。
喻怀瑾瞟他一眼,“你想不想知道这里都有什么机关?”
容华眼神一动,“它们在哪里你知道吗?它们的作用你知道吗?”
“最后一次。”
“成交!”
接着最后一次已经最后了好几次。
喻怀瑾这个人口才了得,再枯燥的事情都能说得津津有味,更何况他阅历丰富,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却去过太多地方,经历了太多事。
他说起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哪里的糖葫芦最好吃,哪里的女孩最好看,哪里的哪个节日最热闹。
他也会说起一些故事,说起蜀中有个卖花的老n_ain_ai,年轻的时候很多人追求,却嫁了一个屠户,他会每天摘一朵最好看的话戴在她头上,他走了,老n_ain_ai就开始卖花了。“见到她的那天她带着很好看的一朵花,说是鸢尾。”
说起洛阳有家书院原来是南风馆,南风馆有一对相恋了,他们偷偷地相爱着,偷偷地攒着钱,想着替自己赎身之后就可以好好生活了。但是一个人在接待客人的时候把客人惹生气了,被打死了。另一个人在床上杀死了那个客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漠北开饭馆的姐姐,江南人士,凉牛r_ou_和烧刀子做的声名远扬,但就是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扎着根,她的妹妹当年被人牙子卖到了这里。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边找着,从来没想过放弃。
那时候家里穷,年纪小的妹妹被卖了,听说是一对没有子嗣的夫妻买了她,“‘这么些年了,我一直相信她过得很好,也许她嫁人了,也许她不在这里了,但是我在她生活过的地方过着,想到这些,我心里也很安稳,’她这样跟我说的。”
“后来她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