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沈谢/夜初] 以吻 作者:是耶非耶【完结】(24)

2019-06-08  作者|标签:是耶非耶

风停了。

漫天流云骤然止歇。

方圆十里都不曾出现过的灵力感应忽然暴涨,谢衣刹住脚步朝高空望去,那里正现出一座巨大的法阵漩涡,浓雾弥漫,幽蓝姹紫交错旋转,间有细小明亮的电光闪现。

他死死盯着漩涡中央,全身的神经都绷紧起来。

也许立刻逃遁才是正确的选择。

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动作快的话说不定还有脱身的可能。然而眼前所见就像一面磁极将他紧紧拉住,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人静止着,血液却在疯狂奔流,在每一根毛细血管里叫嚣着想念。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不必看也不必猜想,那个从漩涡中出现的人的模样,午夜梦回他早已经见过无数次。

然而这一次,不是梦境。

有相遇就会有分别。有分别才会有重逢。

如果看见了就算是相遇,看不见就算是别离,那么一个眨眼是否就算一次别离再相遇?

曾经有十一年的时间,从第一眼开始,睁眼闭眼不断看见。朝朝暮暮重复着,熟得不必面对面也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对方的轮廓。

后来,更多的时间里,这种描摹又成了回忆里不断发生又发生的事情。

睫毛落下再开启,已是二十二年光y-in。

[寂]

大漠的风沙在那一刻暂得平息,只在视野尽头扬起薄薄烟尘。

沙丘的黄褐渐渐溶进天际的深灰,一起一伏绵延不绝。

隔着一层靴底,脚下的温度已不似日间滚烫,一切仿佛都随着暮色降临归于沉寂。

沈夜眯起眼睛,距离虽远,并不妨碍他用目光将眼前人细细勾勒。

从额到眉,从眼到鼻,从唇到下颌。衣上沾了细沙,然而丝毫不见狼狈,身量似乎没多大变化,却不像以前那么单薄。

若说是玉,他比从前更温润。

若说是酒,他比从前更甘醇。

在万丈红尘里走了一圈,俗世的尘埃都没有沾染上,岁月穿梭只余下一身清香。然而那双眼睛却不肯跟自己对视,他一语不发地站着,身上散发出一种从前没有的威压感,有所承担,也有所疏离。

“当真今时不同往日,纵是如此相逢……亦非易事。”

沈夜朝他走过去,墨色衣裾在黄沙上曳出长长的痕迹。

他不是为了谈心而来的。

当年师徒间因心魔问题争执不下,他曾经为要不要下手杀他犹豫了很久。

那曾是和他心意相通的人,自己做下的抉择不求也不屑任何人谅解,惟独觉得这个人应该懂得。可他却走了另一条路,千难万险也要站在和自己相对的立场上不肯妥协。

回头想想,那场师徒对决也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

如果说当年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师徒反目,那么这一次他愿意听他的理由。有何分辨,是否后悔,即便只有一丝回头的意思他也给他机会。

只要一丝就够,他要他回到他身边。

再也不会放他走。

两人之间大约五步之遥的时候他终于听到谢衣开口。语声和记忆里一般清朗,却带着冷淡的味道,仿佛是在拒绝他靠近。

“……一别经年,大祭司别来无恙。”

呵。他冷笑。目光定定地停在他脸上,顺着他的话重复回去。

“是啊,一别经年……连一声师尊也不肯叫了,本座可是认错了人?”

谢衣闭上了双眼。

昔日在流月城,只要在沈夜身边,他总是师尊长师尊短啰嗦个没完,两人并肩同行,笑语晏晏,一低眉一抬眼都是融融暖意。

如今却再也叫不出口。

动身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虽然无数次魂牵梦萦想要回到流月城,却也深知那只是妄想。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却惟有这一件无法妥协。生死虽大,却总还有更重要的事。

既不回头,他如何还能坦言心迹再叙旧情,那只会陷师尊于两难境地,既不能杀,又不能留。

他想他的确是个不肖弟子,昔日无数次闯了麻烦要师尊收拾,如今就算决意一死,却还要师尊承受。

……只好彻底断了情分。

他避开沈夜的视线不去看他,却也知道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沉浑低回的语声传过来,如此真实,好像隔了很远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记忆里毫无二致。

往常他身后总会有人跟随,这一次却空无一人。

骨髓深处忽然泛出酸涩来,隐隐的疼,他暗自屏息将之压了下去。

天要黑了。

谢衣躬身行礼,姿势很从容,只是俊秀的脸在逐渐浮起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苍白。他像是不屑跟他多说似的,冷冷地问,大祭司此来究竟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

沈夜说,也没有什么,只是想知道,时隔多年,你是否有过……哪怕一丝愧悔。

依旧是那样的声音,带着些微不易觉察的寂寥,一字一字敲在耳膜上。

谢衣在衣袖中将手握紧。

“你我师徒之义早已断绝,往日种种如川而逝,不必重提。”

的确是天黑了。

如果不是光线太暗,怎么可能看不透眼前人的心绪。如果不是风声太紧,怎么可能听见一句绝情至此的话。

沈夜抬手看了看自己掌心,心想,原来下界好过流月城如此之多,多到你早将旧事忘得干净。

既然不肯回头,也再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却又怎能就此了结。

他敛眉挥袖,双手盘结召出法阵,金黄色的光从脚下环绕漫溢出来,将四周重新照亮。

胡杨林外的岔道上,马贼头领一面大口喘息一面回头张望。

那些见鬼的铁玩意儿并没有追上来,他松了一口气,头上被砸过的地方隐约有些疼,伸手一摸,全是沾了沙土的血渍。

首领首领。一个兄弟叫嚷着从后面赶上来。

喊什么,有话就说!

首领,那边,那个方向,快、快看!

黛青色的夜幕,苍茫无边的沙海。漠漠长风从天穹扫过,推着流云朝地平线下涌去,而更高更远的夜空中,正显出一轮皓月。

马贼头领觉得自己是眼睛花了,遥远的夜空下闪烁着一团交织的光辉,璀璨夺目,旋转的图案和色泽交错变幻,最明亮的时刻,似乎还能听见金属相交的鸣响。

首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搞不好就是那个人——

一把刀背啪地一声重重落下来,将后半句话拍了回去。

白痴!你是不想活了?这个方向不能走了,兄弟们,掉头!

缰绳勒紧,马头掉转,凌乱踢踏的马蹄声绕过胡杨林,朝另一边远去了。

夜风掠过耳畔,远处忽然传来巨大的爆裂声,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震颤。马贼头领忍不住又转头朝那个方向张望了一眼。

一道赤红色光柱直冲云霄。

将他惊魂未定的狼狈的脸照得一览无遗。

二十二年前的那场对决,谢衣并没动用偃术。

是因为师徒情分不愿用术法以外的技能,还是认定即便用了也无法改变局面,谁也不得而知。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避开。

一人半高的偃甲蝎在他身边摇动着硕大的爪钳,蝎尾竖起像一面昂然的旗帜。沈夜的链剑化出巨大幻影瞬间刺到,这只蝎子就迎面挡上来,双螯一并将之挡在外面。

而谢衣自己也没有丝毫停顿,手挥横刀就是一串浮光。隔着透明的灵力罩壁能看见那张脸上的神情——

专注的。平静的。心无杂念。

不像是生死对决,也不像是预谋逃遁,没有杀意却用尽了全力,好像全心全意就只想打这一场,是输是赢都与他无关。他将灵力凝聚在指上,沿着刀锋抹过去,而后倒转刀尖用力戳下。

偃甲蝎轰然炸裂,瞬时赤红满目,热浪劈面而来。

谢衣。你究竟在想什么。

沈夜想这数十年来,能让自己用出全力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一次。

砺罂虽然时不时会来一次袭击,不过只是试探,盟约尚在,底细未明,双方都不会动真格;沧溟沉睡已久,城主血脉虽然灵力高深,终究抵不过病魔侵袭。

除此之外,流月城中值得他认真对待的还会有谁。

这唯一的徒弟将他的招式道法都承袭了,延续了,演绎得风华绝代,甚至那份冷绝到底的心x_ing……如此拼尽全力,他是真的将过往一切都弃之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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