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沈谢/夜初] 以吻 作者:是耶非耶【完结】(3)

2019-06-08  作者|标签:是耶非耶

几乎用不了一次眨眼。

初初长成的少年,身姿挺拔容颜俊美,嘴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天生光华,藏在人群里都熠熠生辉。

大祭司亲传弟子加上破军祭司的高阶身份也没能挡住城民想和他亲近。总有人停了舞步走近他,朝他行礼,和他说话,他便也礼貌回应,言笑晏晏。

沈夜远远看着,心想,华月的确是出了个好点子。

当时谢衣还有些不情愿,说此事弟子从未想过请师尊不要为难弟子云云,然而华月依旧坚持己见;瞳难得亲自列席,虽然没多作表示却c-h-a了一句,还没看过破军跳舞。

谢衣就说,若论身份是七杀大人更合适,祭祀之舞的人选还请师尊让七杀大人担任。瞳面无表情地活动了下偃甲手指:那还不如做个跳舞偃甲来得方便。

而后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后来他便抽了时间教谢衣祭祀之舞的步法。

谢衣身量尚显单薄,然而这几年在他身边,个头却是眼见着拔节似的长了上来,平时出出进进在他身侧,比之他的身高已经相去不远。

探步,轻踢,舒开手臂,转身。

他是年年重复做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然而直到这个晚上,他亲眼看见谢衣如镜像一般行云流水演绎出来,才惊觉这套舞姿其实流畅优雅,美不可言。

他们在巨大的神农座像之下,圆形石台之上,遥遥相背而立。两人手中都握着法杖,杖上灵石溢出清辉,星星点点仿如夏夜的萤火。

祭乐的埙声响起,天地便忽然辽远开去,仿佛能看见鸟群高飞,河流蜿蜒。

那时节要是在下界,正是桃花灼灼柳絮漫天的好春光。而就算是流月城这样终岁严寒,也在短暂的春回里吐露出一星半点暖意。

沈夜身上的长袍较平日的大祭司服略轻便些,身后衣裾却更长,像上古鸣禽尾上的翎羽。谢衣那身和他一式一样,只不过他的袍色纯黑如墨,谢衣却是一身皓白,一举手一投足都是明晃晃的亮。

虽是初次,沈夜其实也没有怎样担心。

这个徒弟心思跳脱时常让人头疼,一段舞横竖就是不肯好好练给他看,然而他也知道他的底细,知道他为了给自己帮忙暗自付出的努力,况且他天x_ing聪慧,平时能做到六七分的成色,真的发挥出来就是十二分的完满。

……否则怎么算得上是他的徒弟。

舞到中途,埙声从古朴悠扬忽而转低,群山静默,仰望浩瀚苍穹。

沈夜退了一步,右手法杖在身前虚划出半圈弧线,仰起头颈直望天空。如此停顿了片刻,转过身朝向祭台中央。而祭台那一头,谢衣也在同一时间收了法杖转回身,时机与身姿都分毫不差。

他一步步走过去,就像他踏着同样的音律向他而来。

一步,两步,三步。

神农大神绝迹人间已有千年,当初听候神谕在城中等待的那一代烈山部人如今也都已作古。这祭祀之舞又有几分可能,能被他们千年来不断求祈却杳无回音的神明看见?

多半便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舞宴罢了。

然而他竟不觉得浪费。

他迎着眼前的少年站定,脊背挺直像一座巍峨秀丽的山峰,继而拢起法杖一个旋转,左臂顺势张开,朝对方伸出手去。

来吧,谢衣。他想。

这神裔之城虽已穷途末路,究竟还有你我存在。

[孤月]

谢衣知道沈夜在哪里。

四周充斥着欢腾的鼓乐和步声,火盆里燃烧的炭火噼啪作响,成群起舞的人在眼前晃得像走马灯一般。不过,只要沈夜还在祭典中没有离去,他就知道他的师尊在什么地方。

大约是小时候闯祸闯得多了,多次被告诫不要乱跑也没什么效用,沈夜便给他立了规矩,无论何时,只要沈夜唤他就必须立刻回应,倘若喊了还见不到人那便是要挨揍的意思,撒娇耍赖都不管用。

那时候他好奇心旺盛得不得了,又对偃术有种一见钟情的痴迷,因为这个规矩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再后来,他就学会了时时留意师尊的动向。

直到变成习惯。

明月初升,远远挂在视野尽头的青石屋顶上,穿透伏羲结界,洒进来一城银光。

算算时间已经不早,而狂欢中的人群似乎还意犹未尽。

谢衣站在祭台一角,以免干扰到跳舞的城民,一位大姓家族的年轻族长过来和他攀谈,内容多是物资和族务相关,末了抚胸躬身行礼道别,他便也同样还了一礼。

差不多快结束了吧,他分着神,一面看时辰一面惦记着另外的事。

正思量间,就有一个乌发垂肩的少女从舞场中走出来,离着三五步远亭亭站住,低头抿着嘴角,朝他做了个躬身探臂的动作。

谢衣愣了一下。

这是邀舞。

烈山部是上古部族,千年之中不曾与下界往来,虽然把各种术法与技艺发展得繁复高超,民风却少见地淳朴。

也许是受那位宅心仁厚但x_ing格却略嫌散漫的神农大神的影响,这个部落的人对情感的表达方式甚少。寿诞祭典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是不可多得的青年男女自由示爱的机会,这少女不顾身份差别主动来邀,实在勇气可嘉。

然而谢衣的神情却有些凝滞。他看着那只朝他伸出的纤细柔软的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此前那场祭祀之舞。

法杖交错,衣袂翻飞,星月辉映。

他以相反的方向旋转过去,法杖交到左手,右臂伸出和沈夜相对。

一只右手。一只左手。

十指相触,继而两手交握。

那一瞬他才发觉自己的手是凉的。而扣在掌上的温度却滚烫,那只手坚实有力,融融暖意从指尖传过来,沿着血脉一直窜进心里。

就这样一手持杖一手相牵,朝着神农巨像拾级而上。

埙声在身后渐趋高昂,仿佛重重海潮在脚下起伏涨落,沧桑变幻,一跨步便是几生几世。

炭火的红光暗了一些,更衬得眼前的人影朦朦胧胧。少女眼睫低垂着,脸颊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是半透明的绯红。

谢衣笑了笑,同她说了句什么,而后下意识抬起头,远远朝沈夜站立的地方望去。长廊尽处,他看见他正面朝着祭台,华月在他身边,身后建筑投下长长的影子。看不清表情,但那身影让他安心。

而视线的彼端,沈夜虽然对他忽然看向这边有些意外,却也并不如何惊讶。他嘴角微弯,笑得有些嘲弄:傻小子,一次邀舞就不知如何应对,你以为这一晚上偷眼看你的女孩子就只有这一个吗。

华月在他身侧显然也看见了,往前探了探身,认出那少女是主神殿新晋的一名祭司,印象里似乎刚满十七岁。

沈夜斜过眼看她,说怎么我却不知。华月无奈,表示那是紫微尊上你亲自确认过的,只不过当日事务繁忙,只看了一眼就让她下去了。

沈夜摇摇头说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然而再回头却不见了谢衣的踪影。

那少女也不见了。

这一下却真是出乎了沈夜的意料,莫非这小子突然开了窍,拉着那女孩寻欢作乐去了?

偌大的祭台上人影攒动,忽然少了那人,莫名地显得单调空旷。

真是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不好。

烈山部并不算人丁兴旺,加之下界浊气日益浓重,城中罹患恶疾的人数也在慢慢增多。嫁娶之事他一向都是鼓励的,虽然在这方面他并没作出表率,但子民有此喜事还是让他宽心,至于门户如何,年纪大小,在他看来也统统都不重要。

谢衣是他弟子,也或许是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便把这一茬忘记了。

犹记得谢衣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次自己来了点闲情逸致,问他可有喜欢的人,那孩子一面摆弄着手里的偃甲部件一面抬头冲他笑,眼神清得见底:

有啊,弟子喜欢师尊。

答得十分流畅,就跟小曦说喜欢金丝果酱一个模样,说完还用沾着木屑炭粉的手背在下颌上一抹。

真是……胡闹。

沈夜怔了一阵,心想这时间确实不早了,再站下去也是无益,于是转身吩咐华月派人熄了火盆。华月应声要走,他又叫住她,说夜深露重记得早点休息。

华月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去了,他随即又遣走了身边的随从。

祭台上的火光一盏一盏暗下去,人流四散,整个流月城又重归静谧。

沈夜独自沿着廊道朝神殿外走去。

从城中看月亮是比下界更大一些的,虽然此时他也无从比较。没了灯火映衬,月光便显得皎洁起来,一寸寸将他面前的长道铺得雪白。

不过是数年时间,那个孩子就跟自己差不多高了。

当年他牵着他走在这条道上,那只手小小的,柔若无骨;而今晚一握,已是滑韧修长,回扣自己的手还带了几分力道。他是长大了,也正是青春作伴的好年纪,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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