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继续走了一会儿,阿福又问:“你去医学院是做什么?”
“报道。我申请了这里医学院的助教。跟着路尼教授做病毒病理的研究工作。”
子腾想了想,补充说:“我是研究病毒学的,苏黎世大学的医学院在这方面很出众。”
“唉……”阿福跟医学院不太熟,不过也听闻过病毒学路尼教授的名字,看过校园刊物上他发表的文章。
他用稀奇的语气说:“助教哦。”
“怎么?”子腾的脸上有了一些诧异的表情。
阿福耸耸肩:“没什么,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回答我的问题呢,比方说啊……”阿福清了清嗓子,假装冷漠的强调说:“我去干什么与你无关。”
“……”子腾冷酷英俊的表情微微抽了抽。
阿福眯眼笑笑,自顾自往前走。
医学院第一堂课的铃声响,下课,学生们涌出教室。
阿福领着子腾走过矗立罗马柱的白色大理石回廊,进入医学院大楼,“从这里楼梯上去第二个办公室就是了。”
阿福远远指了一下。
“嗯。”子腾没收住步子,在阿福停下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去,幸好他反应敏捷,拎着沉重的行李箱也能轻巧避开。
阿福说:“我还有课,就不陪你上去了。”
“知道了。”
等了两秒,发现无话可说了,阿福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下。”
子腾的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阿福转过脸,颇为无奈的口吻:“还有事?”
“……谢谢你。”阿福楞了一下,片刻后笑了起来:“不客气。”
子腾怔怔地站着,看着他笑,然后看着他手c-h-a口袋转身离开,默默觉得那是一种非常潇洒的味道。看了好一会儿,子腾才带着他的大行李箱走了上去敲开第二间办公室的门。
“哦?”教授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东方人,“比我想象的快一些啊。”
子腾将手里的资料文件递交给路尼教授,然后腾出手跟他握手:“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客气客气。”路尼教授说:“进来坐,小心那边堆着的文件……哦,就是那个……你看我们这里比较随意。”
于是子腾小心的拎着他的行李箱绕开一堆堆的文件和演算Cao稿才进入了病毒学教授路尼的办公室里。
结果,这一天上午的第二大节课,从未迟到早退的,在教授眼里是好学生的杨煜霄同学,今天破天荒的迟到了二十分钟,硬着头皮在全系师生的眼光瞩目中灰溜溜的坐入了课堂中间。
查理将书小心翼翼的递过去给阿福,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阿福心想,以后去图书馆一定,一定,再也不会坐在靠门的位子边上了。
索x_ing校园够大,医学院与经济学院离开最远,阿福直到这个礼拜上完课也都再也没有被突然出现的某人抓去领路。虽然只见过两面,虽然是个陌生人,但子腾那种奇奇怪怪的行为模式也给阿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周末回家的路上,一路过去圣诞节临近的气氛渐浓,连两边行道树都有人开始扯上了彩带。阿初终于到医院去拆掉了石膏,手臂的伤跟身上的摔伤也都好的七七八八,没了束缚,闲不住的阿初就开始着手cao办过节的事宜,虽然麻烦危难不断,但过节气氛还是不能少。
于是这一天阿福回家的时候,本来已经习惯了他爸爸不在家里,结果今天竟然连父亲都不在家,问了家里的仆人才知道这两个人一起出去采购了。
还留下了吩咐让他去医院接夏伯父出院。阿福放下了行李,匆匆扒了两口饭,喝了一杯水就赶着出了门,开车到了小镇医院。
绕入住院部,时间刚好,跃春跟阿四办好了出院手续。
两人见到风尘仆仆的阿福赶着过来,还不小心在走廊里撞上了人。
被一头撞上的那个人“唔”的一声,跌跌撞撞退了两步才站稳。
“对不起!”阿福为了自己的冒失赶紧道歉。
“没事。”对方按了按被撞疼的手臂,不在意的回答。
“……是你?”
阿福抬头看到被他撞到的人,穿着白大褂,一脸的冷漠疏离的样子,他愕然一愣。对方也发现了,露出惊讶的表情:“是你?”
阿福摸了摸脑袋,他撞到的是他在学校里有意无意躲着的子腾。
结果竟然在回家以后的校园之外还能撞上这个人。
“阿福啊,没事吧?”跃春已经自己走过来了。
“哦,没事!”阿福赶紧回答。
子腾皱起眉来,带着意味不明的不悦情绪:“你叫阿福?”
阿福翻白眼:“你没听说过人有小名儿的么?杨煜霄是我的大名,亲戚朋友叫叫小名以示亲切了解了么?”
子腾说:“知道了。”
阿福觉得这个人实在不适合跟人交流,或者说他应该没有多少跟人正常交流的经验。
“这位是?”跃春已经过来打量了起来。
“他叫子腾,是我们大学医学院新来的助教。”阿福回答:“病毒学的。”
“这位是我夏伯父,也是一位医生,过来科研考察的。”阿福接着对子腾介绍说。
子腾点头示意。
“你好。”跃春礼貌的伸手。
结果子腾没有动作,笔挺地站着:“不好意思我的手上刚刚沾过一些药剂,不太干净,避免接触传染。”
这么直接又肯定的拒绝让在场的人脸上都僵了一下。
跃春只能尴尬的放下手,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么让他觉得尴尬的人。
他疑惑着看了看,推了下眼镜:“你是哪边派遣过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派遣?”子腾莫名其妙的说:“我是自己来这里的,有什么问题吗?”
“中国现在好像不能自由出入境吧?”
“中国?”子腾“哦”了一声:“我是香港来的。”
香港目前暂时不属于中国zf的管辖范围,所以不受制约。
跃春有些不甘心地再问:“但是香港不是通行粤语吗?”
子腾的眼睛掠起一道警觉:“我祖籍是上海的,抗日战争前,家父居家迁移到香港,请问你是在审讯我吗?”
跃春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听到一个小辈用这种口气说话,简直差点冒火,冷笑着正想讽刺两句,被阿福及时拦下:“好了好了,这个人反正我也不熟,我道了歉,他也没事,我们还是回去吧。夏伯伯?”
跃春看在阿福的面子上,哼了一声,往前走了。
阿四跟着拎着包一起走。子腾无动于衷站在一边。
阿福打了招呼,就准备跟着一起走。
“你跟我不熟吗?”突然子腾在背后冰冷冷地问了一声。
阿福停下脚步,无奈回头:“我们很熟吗?算上今天我们也就笼统见过三次。”
子腾眼神幽异,表情一下子变得冷漠的像是戒备状态的野兽:“哦。”
那表情让阿福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些歉意来。
但是他来不及细想,迈开步子就离开了。
子腾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有一些绿色的斑点,像是某种霉菌留下的痕迹。
他不动神色的推开医院检验室的门,检验室里的医生都在埋头做事,没有人在意他。
子腾走到空出来的位子上,拿了一个培养皿,将手指压在培养基上,然后取了医疗酒精棉球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手指,再去盥洗室用消毒肥皂和清水冲洗干净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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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真的是你们学校新来的助教?”
跃春坐在车上,还在回想刚才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怪人。
“是啊。”阿四在前面开车,阿福就安稳的跟跃春一起坐在后车位上了,回想了下说:“不是我们学院的,是医学院的,大约刚来一个礼拜吧?他进学校的时候是我给他指路的。”
“这个人很奇怪。”跃春直言不讳的说。
“确实。”阿福说:“x_ing格孤僻,惟我独尊,无法正常交流,让我感觉他一定生活在某个封闭空间。”
跃春考虑了会儿:“阿福,你如果方便,在学校里面帮我盯着他些可以么?”
“盯着他?”阿福直起身来:“您怀疑他有问题?”
“值得怀疑。”跃春说:“你刚刚说他是病毒学的助教吗?”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之前你爸爸的蛋糕店里出事,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死于一种奇怪罕见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