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楼诚】长歌行 作者:阿涛ckann(下)【完结】(14)

2019-06-08  作者|标签:阿涛ckann

  “是。”

  “明台有消息了吗?”明楼问道。

  “没找到人。”明诚冷静地撒着谎,“这也不是坏事,我已经托我姑父往延安那边查了,说不定他和锦云沿着以前的路退走了,或者是延安方面另有命令也说不定,毕竟我们不是明台直线的上级。”

  工作不交叉也是一个原则,明楼没有怀疑,“大姐那边呢?”

  “已经安全到了巴黎了,为了明安,大姐知道轻重的,明台和锦云的事情我也骗过去了。”

  “一时是一时吧。”

  “哥,”明诚唤了一声,“走那么急,之前说要的画也不带了。”

  而且明楼还没有见过呢。

  “留着,你收着,以后挂在房间里,不让大姐收起来。”

  “我房间有的是画。”

  “好好好,”明楼顺着明诚的话往下接,“挂在我们的房间里。”

  “嗯。”

  长歌行 80

  明楼让刘婶在家里住下,陪着王平,自己一个星期里却有五六日不在家里。

  王夫人的死带来了暂时的平静。

  明楼原本财政司里就一摊子事,还要应付一干不同派别的人,从中斡旋。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明楼在经济和政治之中沉浮二十余年,应付得来。

  暗地里,南京地下党的组织关系却成了很大的问题。叛徒至今没有被击毙,没有人知道到底多少信息泄密了,出于保护同志和力量的需要,以及避免再次出现上海地下党的全军覆没的惨案,转移的事情也要逐步提上日程。

  可是沪宁一带,向来是斗争的重点,不可能完全放弃。

  转移了可能出现危险的人,却又要重新组织新的力量。上海地下党也不能出现真空,南方局目前在全力查处泄密事件和可能存在的叛徒内线,一时间风声鹤唳,上海地下党的重建也由明楼代为处理。

  明楼自己翻译的绝密电文。

  公文,通篇,都没有出现青瓷和夜莺的只言片语。

  沪宁一带的地下党工作,多年来,青瓷和夜莺都是行动线的中坚力量,如今却找不到踪迹了。

  要么是成为怀疑的对象,要么是要保持静默,避免折翼。

  明楼其实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当初在上海,走私的事情基本上全都是明诚在经手。而夜莺不动声色地潜伏在76号里,得了许多的便利,做了许多明诚不能出面做的事情。

  一环扣一环。明诚和明楼走了两条线,物资,黄金,军火,流水一样地支援重庆后方和国军前线。这条线路同时也成为了敌后根据地物资的重要来源,甚至成为了人员转移的重要中转站。

  情报网之所以成网,便是线线相连,环环相扣。

  明楼从头开始,自上而下,逐一地梳理各组各分区的人。这些年来几重身份的苦心经营,午夜人静的时候,明楼有时候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临死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明楼才十岁,明镜十七岁。

  明楼在病床前挺直着脊背,憋着眼泪不往下掉。明镜跪在父亲的病榻前泣不成声。父亲拉着明镜的手,说,家里从来不把明镜当旧时代的小女子养活,明镜应该是花木兰,是女丈夫。父母先走一步,家里的一切,还有年幼的明楼,就靠她了。

  父亲临终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明楼以后做一个本分的学者。

  明楼一直觉得愧对父亲。

  如此一来,日子便过了月余。

  明楼又是数日都办公室里或者财政司附近的酒店住着 。明诚不在身边,他又不习惯别人跟着自己,过得也随意了些,虽然不至于邋遢,总是比不得以前的神采奕奕。

  看来以前明诚的戏言成了真,他总说这些年呕心沥血地,就是为了让明楼再也离不开他。从一衣一鞋到一茶一饭,甚至是打领带擦皮鞋之类的琐事,当真是再也不能习惯别人了。

  刘婶的电话却直接打到了他的办公室里。电话里,刘婶有些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只说是王公子希望他回来一趟。

  明楼顿了顿,说马上。

  这些日子,王平再也没有哭闹过。安静得很。明楼原本想把王夫人送回重庆老家安葬,他问王平外祖家里还有没有人。

  

  王平说没有了,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一家,在重庆的时候被炸死了。

  “妈妈不想回重庆。”王平那日是这样和明楼说的,“妈妈一直想去上海,她从来没有去过,她说那里是爸爸殉国的地方,以后我长大了,她走了,也要把她埋在那里。”

  “您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爸爸埋的地方?”

  王天风哪里有葬身之地,他当年身死,就直接曝尸在那片乱葬岗里,彼时正是死间计划最紧要的关头。后来还是明诚找了机会,将王天风就地埋在了那里,旁边就是于曼丽埋骨的地方。那片乱葬岗里,是无数民族英雄的忠魂。

  “我会让你的父母在一块的。”明楼道,“但是我不能带你去。”

  王平没有说什么。

  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明楼知道在这个孩子的心里,这个世界早就失去了最开始美好的样子。他不善于照顾孩子,当年明诚被领回来的时候,也是十岁。可是这不一样。明诚总说当年昏倒在他的学校门口,是上天给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那么王平此刻呢,谁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谁又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

  

  刘婶挂了电话,王平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着一本书。

  明楼之前说了,王平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东西可以翻,要什么就和刘婶说。王平是一直睡在明楼的房间里的,有时候也翻翻明楼的书。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特地让先生回来。”刘婶说道,王平这一日进了明诚的房间,然后就一直在看一本书,刘婶不认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仿佛也不像字,王平说想要这本书,想和明楼当面要。

  “阿诚挺好说话的,他的事情先生也说了算,你要拿就拿走吧。”刘婶道,“晚饭想吃些什么?”

  “您以后不要叫我王公子。”王平道。

  “您这哪里的话。”刘婶道,“不过先生不怎么吃辣的东西,今晚我单独给您做面吧。”

  明楼回来的时候,刘婶还在厨房里忙活,王平愣怔地呆在客厅里。

  “这是怎么了?”明楼脱下外套,挂去一边的衣帽架上,走近王平,“是有什么事情么?”

  王平抬脸看他。

  明楼坐在了他的身边,发现他在看一本明诚的曲谱,明楼知道王平没有学过音乐,“怎么看这个?想学?我请先生来教你。”

  王平将琴谱哗啦啦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原本是空页,泛黄的纸张上,却是一张画像——王天风的画像。钢笔画的速写,几笔线条之间,画的是王天风似笑非笑的脸,眉眼很是传神,微蹙的眉间,微微挑起的嘴角,眼睛里半是精明半是算计。照明楼以前的话来说,王天风常常这样欠揍,如果露出这样的表情,多半是算计什么人成功了。

  明诚确实喜欢随手画东西,明楼看了看这本曲谱,上面标了年月,大约是那一年,明诚第一次见到王天风的时候,那会儿王天风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关系,言语之间常常刻薄脸皮薄的明诚,明诚多半是敢怒不敢言,于是乎在笔下泄愤。

  “我想要这一页……”

  王平话还没有说完,明楼就欻拉一声把那一页撕了下来,递到了王平的手里。

  王平捏着那张泛黄的纸张,眨了眨眼睛,一滴两滴地,眼泪慢慢落下。

  “孩子,”明楼长叹了一声,握住了王平的手腕,“你可以恨任何人,唯独不要恨你的父亲。他……真的是个英雄,也真的很爱你和你的母亲。”

  “我记得,爸爸和我说,去上海给我买最新的小火车。”王平小心翼翼地将这页画像叠了起来,“后来,爸爸就没有再回来。”

  孩子说这样的一句话,却像一个久经世事折磨的人一样地云淡风轻。

  明楼心中大恸。

  “我能回家么?”

  “你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明楼翻弄着手里的琴谱,“你若是不愿意跟着我,我找人照顾你,你父亲还有一些学生……”

  “不是。”王平摇头。

  “你恨我?还是恨你……父亲?”

  “不是。”王平渐渐地握紧了拳头,“我答应过妈妈,以后,就做一个最普通的人,平平安安的,替爸爸活下去。”

  可是那个时候,他的母亲没有告诉他,她也会死。

  明楼看着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悲从中来,无处可以排遣。生死若是可以相替,没有人愿意自己在乎的人去死。

  第二日,明楼自己一个人带着王平去上海。到了地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片乱葬岗,或者说是当初日伪政府的刑场,在战争结束之后被人稍加平整,也栽上了一些树,看起来就像一片普通的荒地。

  明楼知道这里埋了很多人,可是他也不知道,王天风到底葬身何处。

  每一寸土地,都渗透了烈士的鲜血。

  王平抱着母亲的骨灰,跪在了地上,一寸寸地用手挖着泥土。

  十一月了,上海的深秋,也开始萧瑟了起来。南方的Cao木不会枯黄,却会带上萧索的气息。天昏沉沉的,几排乌鸦从身后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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