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X北平无战事】【楼诚】长歌行 作者:阿涛ckann(下)【完结】(7)

2019-06-08  作者|标签:阿涛ckann

  方步亭一脸颓然,决绝得很,说是不愿再做这些断子绝孙的事情了,要辞职回乡养老。

  风声一放出去,北平财政司的司长头发都要比方步亭白了,然而方步亭拒不见客。几日之后,南京方面也发急电,要求北平军统站严查凶手,严惩不贷。

  更有甚者,据称扬子公司已经准备派代表来慰问方步亭了。

  方步亭呆在方孟韦的病房里,从窗外看去,窗外的那棵树已见萧索之意,一叶落,大约天下皆秋了。

  “爸,怎么小弟和大哥都不见人影?”方孟韦已经能够半坐着了,“木兰也不见人,这个小祖宗小没良心的……”

  “怕吓着她,骗她去何校长家住着了。”方步亭道。

  没有人敢告诉他,木兰疯了。否则他也会发疯的。

  “爸您都不用去处理事情么?”方孟韦问道。

  “你都这个样子了,我有什么心思工作?我给他们卖命半辈子,到了了,还要把我儿子填进去?”

  方孟韦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爸,我能有什么事?撑死了是个二世祖,仗着父亲和哥哥有本事,没人敢惹我——您不愿意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他倒下的前一秒,看见的就是明诚崩溃绝望的脸。

  然而明诚此刻才是真的绝望了。

  明日就是定好的,明镜去香港转机赴巴黎的日子,然而明台和锦云,仍旧丝毫没有音讯。

  北平和天津一带,明诚翻了个翻天覆地,甚至到两日前走投无路,他连飞机航线都查过,水路也查过,甚至去了乱葬岗和各处的义庄,死人都找了一个遍,这夫妻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你全部的人都去找了?”明楼坐进了沙发里,眼底里闪过一丝仓皇,“有没有其他的可能——万一——被捕了……”

  “北平,天津,附近各地的所有的军统站中统站我都想办法去沟通过了,新进抓捕的人里,没有明台。我又倒回去找,之前锦云跳的那条河,确实有人看见她跳进去了,也有人看见她在下游上岸了,往城外走。明台的踪迹没有人看见。”明诚有些慌乱,“大哥,事到如今,根本没办法劝大姐离开。”

  室内一片死寂。

  “人撤回来。”明楼长出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别找他们了,你把——所有的,南京地下党组织有关的人,以及你发展的联络员,包括外围的组织人员,统统安置好,该转移的转移,该销毁的东西销毁。明日照常送走大姐,你马上返回南京,处理南京那边的事情。”

  “你单独在北平?”

  “财政司的公事没有办完。”明楼道,“回到南京之后,你去找许春秋一趟。”

  “找他?”

  “退路。”

  “明台怎么办?”明诚想伸手去端茶杯,却有些颤抖,“再把他填进去一次吗?”

  “他若是死在外面,是殉给了自己的信仰,他若是被捕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又要亲手再送他上一次死路,这一次,可是逃不掉了。”明楼拍拍明诚的肩膀,眼底里全是悲痛,“他的生父死了……眼看着他也要和他的妻子一起去了死路,无论如何,让大姐带着明安离开。”

  “我明白。”明诚低声道。

  他转身出去了。

  明楼听得外面明诚下楼远去的声音,才完全地放松地陷进了沙发里,闭目稍加休息。

  他有事情骗了明诚。

  今日南京最新急电,撤除了明诚南京军统站站长副官的职务,明楼保留站长的名义,然而转为顾问。

  顾问。

  好一个释兵权。

  明诚在财政司的秘书处处长的职务照常,这与军统无关,然而事已至此,明诚在军统的身份便尴尬了起来,有军衔,却没有实际的职务。

  由明诚掌控的行动小组,按照程序,要转交给别人负责了。明诚自那年进了军统,呆在明楼的身边,做他最趁手的刀枪,苦心经营十余年,手下的势力以及情报网错综复杂,一朝却要交付他人手上。

  怎么可能呢。

  到了这一步,幸好还不是最糟糕的局面。

  明楼通过自己的线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南京方面有心以当年戴笠组织起来的走私线路为切入口,彻查所谓的军中腐败。一条线扯下来,目前应该是准备查到明诚的头上了。

  另一枚定时炸弹却不知道何时出现,资料的泄密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夜莺和青瓷的确切档案是否还安全,有没有确切的痕迹被人掌握了。上海地下党的全军覆没,到底泄露了多少的秘密。

  南京地下党重要的人,明楼他自己,明诚,朱徽茵,都在北平。外围的组织人员已经开始转移了,资料也开始转移或者销毁。

  但愿来得及。

  明楼拨通了许春秋的专线电话。

  

  明诚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装扮,漏夜出了北平城,目标是城外的一个小村庄。

  一座瓦房前,木门口旁立着一个人。

  明台。

  两人对视一眼,进了屋子。

  锦云点亮了一盏油灯。

  “大哥信了?”幽暗的灯光里,明台的脸上晃着灯影。

  “信与不信,他也没有空去查了——”明诚苦笑,“说到底,我就是觉得,他肯定信我,起码在你的事情上,我不会撒谎。”

  他是前日夜间找到的明台和锦云。两人一路逃开了不明来路的人的跟踪和追捕,总算找到机会返回了北平城中,却被明诚拦住了。

  明诚带来的是明台生父,锦云表姐和亲兄长的死讯。

  万千悲痛涌上心头,明台却发现自己为父亲哭一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磋磨了这些年,竟然也变得铁石心肠,可惜石头的内里,却是惨痛而热烈的岩浆。

  锦云却是悲伤得几乎昏过去了。苏医生是她的表姐,她的大哥,也是地下党的人员。锦云是家里的庶出女儿,母亲早年就没有了,父亲待自己不过尔尔,不愁吃穿,也是个大小姐,唯有自己的大哥,年长自己十余岁,如兄如父,二十余年的情感,一朝得到的却是y-in阳相隔的死讯。

  明诚替他们安排了这里落脚。

  对上明诚,明台没有办法演,也没有办法撒谎,“哥,我确实不知道大哥具体的打算,他只和我说过,这一次不比以前,他不是设局的人,天罗地网地盖下来,捉的是他的痛处,要的是他在意的人的命。”

  “我又骗了大哥。”明诚看着摇晃的一豆灯火。

  明台答应明诚一起隐瞒明楼,何尝不愧疚。“明日,大姐一定要安全离开。”

  “大姐肯走吗?”锦云却担心,却见两兄弟看向了自己,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打算,“我不走。”

  “你不走,大姐不信。”明台摇头。

  “这两日大哥不敢去见大姐,我会和大姐说,我们三兄弟确实是暂时走不开,要她带着明安和你先走,你在,明台自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明诚说道,“锦云,这一次,就当是帮帮我和明台。”

  锦云却拉着明台的手,“明台,你当初说,我是你暗夜里的光明——你要抛下我么?我不走的,我要做你的白娘娘,移山倒海。死,也死在一处。”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明台狠心道,“我和阿诚哥有别的计划。大哥原本想狠心地填自己进去,把我们摘干净,把阿诚哥还给方家去——大哥若是出事了,大姐怎么办?”

  锦云泪流满面。

  “明安那么小,不能没有母亲。”明诚缓缓地道,“我,明台,还有你,都是从小就没有了母亲,你要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心狠么?”

  “明台!”锦云双手抓着明台的手臂。

  “相信我一次好吗?你好好的,我就无论如何,都杀出一条血路去,去找你,好不好?”

  明诚看着两人这般诀别,心中大恸,常人夫妻面对生离尚且如此,他百般艰难,不顾一切地爱上了自己想要爱的人,得偿所愿,却一次次地看着他狠心地死别。

  “锦云,”明台摸着锦云的发髻,“不是我们心狠。这些年,大哥为了我们,做得够多了。我父亲虽然死了,我好歹还找回了父亲,阿诚哥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可是你想想,这个世界上,大哥和大姐,都是彼此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这些年,”明诚喑哑着声音,“大哥和大姐待我们如父如母,我和明台虽然从小不知道亲人在哪里,在明家里得到的,不比血亲差。大哥和大姐,才是真正的,没有父母亲人的人啊。”

  “我有你,有明安,再不济,我爸爸和妈妈都在底下呢……”明台看着泪水决堤的锦云,坦然地笑了,“别哭,我也不是真的就死了,你先别急着哭啊。”

  人啊,总是自己赴死太过容易,看着相爱的人死去,太难。

  76

  明楼是凌晨三点的时候收到了南京方面再次发来的急电。

  是地下党的一个秘密电台发来的,只有两个字——玉碎。

  刺杀叛徒的行动失败了,并且很显然的,打Cao惊蛇了。明诚不能再回南京了,无论如何都不能,经济问题如果查到底,尚有方家可以保下他,若是共产党的身份暴露,整个南京地下党,都将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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