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刘阿四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也终于露出了非常诧异的神色。
那表情让夏跃春觉得非常新鲜和有趣。
“啊什么啊?你不脱掉衣服我怎么替你检查?”夏跃春露出狡黠的表情:“快点。”
“哦……”刘阿四有点勉为其难的挨到夏跃春面前坐下,然后脱掉了衣服露出精壮身躯。
刘阿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非常非常的……非常非常的希望自己家的老板立马出现在这个地方对他说一句,阿四我们走。
但是……
“恩,手感很好,肌r_ou_非常匀称。”夏跃春一边检查一边喃喃自语。
刘阿四面无表情的望望屋外漫长的黑夜,又面无表情的望望不知道为什么一脸他不明白的奇怪表情的夏跃春,忽然觉得,老板没有叫上他一起走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第14章 日夜陪守(上)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法国公园内,景色宜人。
俞晓江穿着一身洒金旗袍,挽着头发,像一位有钱人家的少n_ain_ai一样坐在玫瑰园的走廊里,她的手上捧着一本雪莱的诗集,翻开那一页上的一篇是《孤独者》,她慢慢的读了其中的一段:
在芸芸众生的人海里,
你敢否与世隔绝,独善其身?
任周围的人们闹腾,
你却漠不关心;冷落,估计,
像一朵花在荒凉的沙漠里,
不愿向着微风吐馨?
春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到时光一点一滴的流逝着,缓慢而不可捉摸。直到某一刻,她的眼角瞄到了一双黑色皮鞋,她抬起头,仿佛有第六感似的,冲着来人微笑了一下,好像一个贤惠的妻子等到了她远归而来的夫君那样。
阿初穿着他挺括的名牌西装,黑皮鞋,手上带着一束刚从公园边花圃小贩那里买到的动人的紫罗兰。其实原本他拿起的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可总觉得好像有些奇怪,于是换成了有着永恒之美花意的紫罗兰。
在俞晓江微笑的注视下伸手非常绅士的将花束递了过去,从容自若地在俞晓江身边坐下,说:“你可会忘记那快乐的时刻,被我们在爱之亭榭下埋没?”阿初观察到了那本雪莱的诗集,看到那一页的孤独者诗歌,他其实见过这个叫俞晓江的女子,也大概知道她是阿次所说的那个上线,这个女人也曾经到过春和医院,但今天情况不同,阿初是按着夏跃春的吩咐第一次以一个地下党的身份来面见自己接头的对象。
俞晓江凝望了阿初的脸片刻,脸上露出了让阿初觉得不可捉摸的神色,“你可忘了那逝去的?它可有,一些幽灵,会出来替它复仇。”她开口的声音同她的人看起来一样婉约。
阿初冲着她礼节x_ing的微笑,“这些天辛苦你了。”他说的仿佛自己真的远归而来,真心诚意的感谢留守在家的妻子。
“他……”俞晓江迟疑了一下,低下头,抱着那捧紫罗兰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把玩着:“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但总算活下来了。”阿初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勉强笑笑。
俞晓江能感觉到阿初笑容意味里的悲伤,她心下沉了沉,鼻子有点酸,但很快调整了状态:“也就是说,现在你就是阿次?”
“我是阿初,也是阿次,一条命,两个人。”阿初说:“军统局的把戏不就是让阿次代替我来执行任务么?因为阿次是潜伏在军统的钉子,所以你们也就默认了这样的行为。那么如果不是阿次……我就算是从日本茶室安然回来也会莫名其妙死于非命不是吗?所以我才讨厌这些人,他们把所有人都想象的同他们一样龌龊不堪,无耻!”阿初瞥了一眼身边的俞晓江,“我不能保证你们的组织在某一天不会变得同他们一样。”
“是,我也不能保证你会安全。”俞晓江低声说:“上个月和平饭店的事情……”
“昨天我收到了说是日本大使馆送来的请柬,要我出席下周他们领事馆举办的文学会展,哼,文学会展?天知道,他们请到的都是经融界的高层以及老板,你以为他们是为了什么?”阿初哼了声,“现在这个时候安全两个字也太奢侈了。就算是现在这个结果也是一样。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精诚合作,不是么?”
“你的伤可都好了吧?”俞晓江说。
“没事了。”
“电台准备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前两天已经接到杜旅宁的消息,苏联代表团会到达重庆,和重庆军统方面开始武器供应以及作战技术方面的谈判,杜旅宁要求这边密切注意日本机关所的举动,因为日本方面非常可能介入并试图破坏这场谈判以起到削弱中国军方战斗力的目的,由此看来整个局势都会变成非常紧张。我方上级命令是暂时观察局势,尽可能掌握日方对此次谈判的行动方向,介于上海的特殊情况,以及日本方面和各个租界的关系往来,你可以通过你的经济关系网搜集一些其中的关系,我会在小石头胡同里24小时等待,明白了吗?”
“明白了。”阿初皱起了眉头,“日本机关所……”
“你想到什么了?”俞晓江望着他,眼神严峻,但脸上却是伪装出来的非常温柔的表情。
“上个月在杨家公馆门口见到过一个日本军方高层一样的人物。”阿初回忆起来:“如果我看错,他的等级应该不会低于日本机关所的机关长位子。那个人对我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敌意,我感觉到,他将是一个威胁。”
“处于明处的威胁总好过藏在黑暗里的陷阱。这个人我会帮你让人去调查一下底细,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到你。”俞晓江站起来,温柔的捧着花束,温柔的笑:“走吧,要变天了。”
阿初也站起来,并了两步与她同肩,两人一同散着步走出了公园。
人来人往的法国公园,热闹依稀,完全没有人在意刚在在这里完成了一场革命的交流。
【文中诗句出自,雪莱诗集、《孤独着》,《往昔》】
阿次睁开眼睛。
屋外有淡淡的阳光,窗外有孩子来回奔跑的欢笑声,阿次靠在床头伸出手去尽量感觉着,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有没有在这样的阳光下跳跃过,但是他忽然没来由的看着觉得竟是如此的温暖。
他从醒来到现在的每一天都好像在做梦,这个梦怎么这么长,好像永远都醒不来,不管是梦里还是梦外,都能模糊的听到有人叫他,阿次,阿次……
那个声音……
“阿次!”忽然病房的门被打开,他的大哥阿初拎着一袋苹果,握着一束玫瑰踏了进来。
阿次用手撑了一下,让自己坐起来一点。他的动作导致肢体的关节部位还是有一些僵硬和刺痛,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反正也不经常动,痛了也没什么。
痛了就好像自己不是在做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如此安逸,却偏偏完全没有实感。
是因为过去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的关系吗?阿次每一天都问自己,然而每一天都得不到答案。
“想什么呢?”阿初摆弄好玫瑰花,俯下身冲着阿次笑:“有没有想我?”
“哥哥,你去哪里了?”阿次抬起脸来看着。
“我……”阿初抓了抓头发,“出差么不是。”
他的哥哥阿初已经约莫五天没有过来看他了,这可以说是自从他来到这家医院,自从他醒过来以后都从没有过的事情,他问夏院长他的哥哥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是,出差。
出差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能默默点了几下脑袋假装自己接受了这个理由,然后看到那个夏院长脸上露出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凝神看阿初了一会儿,脑袋有些胀痛,倦怠地靠在床头,非常轻描淡写地说:“现在时局这么乱,大哥你还能出差啊。”阿次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周围的人是谁,他看到的一切,感觉到的一切都是这么陌生,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很好欺骗的傻子,他只是失忆没有弱智。
阿初愕然看着阿次,阿次也正好看着他,那个眼神,非常尖锐,又非常沉稳,仿佛从前。
阿初心里某个地方酸痛起来,被阿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只能拼命克制自己想扑上去拥抱的冲动,转头拉过一把椅子在阿次床边坐下:“我没事啊,只是这两天……”能说会道的荣初老板忽然找不到合理的借口,迟疑了。
阿次伸手去触碰了他一下,然后不知不觉地手指掠过阿初的额角,那地方有个伤口,虽然结痂了不引人注目,但是还能看得清楚:“受伤了,怕我担心,是不是?”
阿初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这样,你这么长时间不来,我反而会担心。”阿次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阿初口齿启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这个样子看着他的阿次,越来越有让他恍惚阿次没有失忆,阿次还记得他们的一切,阿次还是从前那个阿次的感觉,阿初咬住了微微发颤的嘴唇,他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是他在阿次面前坚强不起来。
“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让你难受了?”阿次看着阿初这个样子倒是有些无措起来:“对不起啊,哥,我……我其实……”
“没有。”阿初握着阿次伸过来的手,住了许久的医院,现在的阿次倒是看起来比他白嫩了些许,两个人虽然一般容貌,却倒有了一黑一白的奇妙差别了,“我不是难过……阿次,我不是难过……”阿初重复了两遍慢慢地说:“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是那天晚上回家晚了路上太黑,不小心摔倒的,怕你笑话,才不敢让你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