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院长？”刘阿四听到电话是从老板那里打来的，也在眼神里露出困惑。
“走，我们去阿初那里。”夏跃春顾不上穿外套，拿起雨伞就往外走。
阿四并不多话，跟着去给他开车。
风雨还是那么大，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y-in冷得不似人间。
“阿初？”等车开到静安寺路花园弄公馆，张妈正在客厅的另一角给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喂东西吃。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却没有人说话。
夏跃春在客厅里看到了韩正齐，甚至还有法租界的探长，“洪门”的老大黄三元，阿初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他感觉到事情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坐。”阿初看着他。
刘阿四停好车进来，习惯x_ing的站在了阿初背后。
“你的手在流血！”夏跃春在阿初身边坐下，却眼尖地发现了异样。
“没事，死不了。”阿初看着他：“我弟弟被抓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夏跃春听到这个的时候，心里明白他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我早上刚知道日本机关所的特务抓了很多我们的同伴，但是阿次应该没有……”
“小石头胡同暴露了。”阿初y-in沉着脸。
夏跃春喃喃地说：“该死！”
“你知道那些抓人的日本特务老巢在哪里你就告诉我，我相信你们那边的人被抓掉这么多，你们肯定调查过。”
夏跃春想了一下：“极斯菲尔路76号。但是那里戒备很严……”
“我要去救他。”阿初说。
“怎么救？”
“只要能用的上我的地方，先生尽管说。”韩正齐接口。
阿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面：“找到他们的老巢，冲进去，救人！”
夏跃春吓了一跳：“你打算来硬的？上帝！这绝对不可能！”
“我只能选择正面出击，否则一点胜利的筹码都没有！”阿初说：“阿次现在就在日本人的手里，他们可能对他用刑！他会死的！”
“我听明白了。荣老板，你叫黄某人来就是为了这个？”黄三元突然c-h-a话：“你想用我的身份来对抗日本人？不过……这个对我来说太冒险了，你认为我会答应？”
黄三元既是法国巡捕房的大探长，也是江湖上“洪门”的首领。如果借住他的力量，能够成功也尚未可知。
“会。”阿初点头。
“为什么？”黄三元问。
“因为你首先是中国人，然后才是法租界的大探长以及洪门的首领。”
黄三元笑了起来：“荣老板，要多少兄弟？如果不嫌弃，黄某人我这次就跟随你走一趟吧。”
阿初沉声说：“我感激。”
夏跃春看着阿初，看着他直挺挺的背脊，看着他还在流血的手掌，他感觉到了从中透出来的沉重和压抑。
…………………………………………………………………………………”不好了！有人！有人破门闯进来了！”
“什么！”
陡然的叫喊让三泽僚手里的火钳停顿住了，在刑室内的特务们纷纷转头往门外看过去，仿佛听到的是最不可思议的笑话，谁敢往这里冲？
三泽僚不耐烦别人打断他享受的这个时刻，但他不得不扔下手里的刑具，上前抓住冲过来的传令文员质问：“你说什么！！”
那文员一看到三泽僚，连忙叫到：“机关长！有人带着法租界的巡捕冲进来了！”
他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子弹已经穿过了这个倒霉文员的胸膛，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死去，三泽僚悻悻地扔掉尸体，满腹狐疑的抬头。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眨眼，在那被大力推开的门后，阿初带着一群身穿巡捕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三泽僚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几乎可以说称得上惊慌失措。
“你！”三泽僚没来得及说话，四周围拢过来比他的手下加那些特务更多一倍的巡捕房警卫包围过来，堪堪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围堵起来。
“荣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三泽僚看到这个架势的时候只能强作镇定，这样突发的状况是他没有料到的，他以为荣初会偷偷的潜入进来救人，又或者打探消息，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能胆大包天到公然围攻日本机关所管辖范围内的地盘。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
法国租界的巡警和洪门的手下们迅速控制了整个局面。阿初压根理三泽僚，他将一切局势都扔给了身后的众人，自己冲入了刑囚室里……
“阿次！”
阿初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忐忑过，他根本顾不上在一边叫嚣的三泽僚，冲进极斯菲尔路76号的这一刹那，所有人，所有事他都抛诸于脑后了，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阿次！
抢步跑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那个浑身血污狼狈不堪的身影。
“阿次！”阿初急速的奔上去，用最快的速度将阿次松绑，阿次满身的伤痕，血迹，淤青将他的理智焚成灰烬。阿初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里腾起来……
“这……阿次！”阿次的腿，膝盖髌骨淤血红肿，作为一个医生出身的人，阿初一眼就能断定这地方一定受到了残酷的重创！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这才只有半天！这才只有半天！
只有半天就能将一个人折磨到如此地步！
他简直不敢相在这半天里受了多少罪，一想到要是他们再来晚半刻，他很有可能就永远失去他，阿初就无法抑制心头的恐惧，更无法控制满腔喷薄欲出的怒火，心痛的感觉如同将他的躯体撕裂一般：“阿次！阿次！”轻轻拍着阿次的脸，只祈求将他唤醒。
“呃……”
染血的唇，微微颤动了一下，阿次感觉到有双温暖的手碰触在他的脸上，逐渐的拉回他的意识：“大……哥……”
已经沙哑的声音像刀一样刺在阿初心上，他还配当别人大哥吗？他的弟弟在这里被别人重伤至此，他才来救人，他竟然连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他甚至不配作为人！
“大哥……”清醒过来的阿次勉强睁开眼睛，浑身都在痛着，但他还是努力的伸着手去摸阿初的脸：“我……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你要我无论如何都要活着，我没有违背与你作下的诺言。阿次心里默想着，却实在没力气再开口说话。
被缴了武器控制住的三泽僚在一旁讥讽地笑起来：“荣老板，心疼了吧？你恨我吧？恨不得想杀了我吧？你终于还是给我踩在地上！哈哈哈……”
阿次已经在怀里昏沉过去，阿初回过头，看着三泽僚那张脸，那脸上诡异的笑容让那张冷硬的面孔变得更加扭曲，那眼神冰冷，怨毒的瞪着他，“一模一样的脸，就好像折磨的是你荣大老板一样让人愉快！”
阿初忽然懂了，这个人折磨他的阿次更多原因是因为他！这个人是想要羞辱他！
强烈的悔恨感在心里翻涌起来却愈发激扬了他心中的怒火，轻手轻脚地放下阿次，阿初跨到三泽僚面前抡起一拳结结实实揍上去，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三泽僚，你承认吧，你就是一个废物！你斗不过我，你就通过折磨别人来满足自己的变态！”阿初不太会武，所以出拳很慢，但是力道十足，片刻之间，三泽僚鼻鲜血直流，一张脸已经红肿起来，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随后阿初拿出一把枪，指着三泽僚的脑袋：“你这个废物，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跟我斗。”
当他想要扣动扳机的时候，黄三元突然按住了他的手：“兄弟，卖个面子给我，法租界现在还不想跟日本人杠上，这个人你现在不能杀，以后你想杀就不管我的事了。”
阿初停顿了一下，转头看着他：“那除了他以外的人呢？”
黄三元拍着胸脯说：“洪门里的规矩，出卖兄弟，为人j-ian邪者，死于乱刀之下。只要你愿意，大哥替你做。”
“好。那这条狗命，我下次独自去收。”阿初收回枪扔给阿四：“剩下这些人交给黄探长你，凌迟也好，乱刀砍死也好，只记得替兄弟我砍完扔出去喂狗就是。”
黄三元大笑着点头，指挥着将一屋子的特务都押解回去。
阿初看也不看一眼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三泽僚，指挥着阿四跟夏跃春将重伤的阿次以最快的速度带回春和医院。
第22章 相依为命
大腿骨骨裂，髌骨骨折。这是他初步的猜测。
要是阿次再也没有可能站起来了，他这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他的腿已经可能无法再去挽救，阿初其实是第一个明白这件事情的，他看到阿次的伤势的时候就明白了，他只是勉强自己不去想，维持着可笑的如果，将阿次带回医院，但……最终命运的手将他所有的如果都生生的扼杀。命运总是这么戏耍着人的吧，给了一个看起来甜蜜美好的希望，却用最惨烈的方式去撕碎掉，希望？这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牢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