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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初如约独身前往布店,上了阁楼,拐弯,夏跃春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喏,你要的东西。”阿初把信封连同他的翻译一起掏出来:“给你啊。”
“好,谢谢。”夏跃春接到手里,看了看信封没拆开就准备放兜里去。
阿初的眉宇间有放松的神色闪过,结果这么微微一动,给夏跃春看入了眼里:“这是阿次翻译的啊?”
“嗯……对啊。”阿初点头。
夏跃春有些怀疑的看了看阿初,想了想还是掏出了信纸看了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笑的他差点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还说这是阿次的翻译,还好我看了看,你!哎哟,笑死我了……”夏跃春伏着桌子,差点就直不起腰:“我想起很久以前我的一句至理名言,不抽烟的男人不可靠,真是一点也没错。你果然不可靠。”
“是啊,你也不抽烟。”阿初不服气地说:“你也不可靠。”
“你还说呢,这哪里是阿次的翻译,这是你自己想当然的吧!”夏跃春还是止不住笑:“我告诉你啊,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孙子太郎这是日本机关所下属管理运输的一个队长,不是人家的龟孙子,哈哈哈。”
阿初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抽了嘴角:“还有人姓这个?犬养,我孙子?这都是什么姓嘛……”
“你跟阿次难道吵架了?”
“没啊……”阿初矢口否认。
“没?那你能拿得出这种东西来,阿次就没管你?”夏跃春瘪嘴,明显不信:“不管有没有,好了,我要见阿次。”夏跃春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这封信的事情要尽快解决。”
“不信。”阿初想也不想:“他不能再涉及危险了。”
“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危险。”夏跃春听到阿初这么说的时候收敛了笑脸严肃起来:“我能理解你作为他兄长,甚至作为一个男人对自己爱人的维护心态,但是阿初……如今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个人私欲能够被排在前方的时候了,阿次他是一个中共的革命战士,他的信仰在于杀退敌军,你无论如何阻止都没有办法让他退出战场,除非他失去他的生命,或者……”夏跃春一字一句地说:“直到这场血战的顺利结束。”
阿初的脸上露出太多无奈的神色,夏跃春说的那些他再清楚明白不过,他只是不甘心……或者太不愿意再让阿次涉险,他的心从来就没有真的安定下来过,他甚至觉得每天都这么胆战心惊,总有一天会有心脏病出来。
“走吧。”最终阿初不得不无奈妥协:“你跟我一起去吧。”
夏跃春收好了信跟着阿初下了楼,两个人隐蔽的穿行于弄堂,来到小石头胡同。
阿初敲了下两下,让阿福开了门。就带着夏跃春上了阁楼。
阿次还在他的电台前坐着。
阿初看着阿次在工作的背影,望了望夏跃春,没再说话。
以往,先开口的一定会是阿初,夏跃春心想,这两个人果然发生了点什么。
“阿次。”
阿次听到有人叫他,放下了耳机:“夏院长?你怎么来了?”他露出意外的神色:“是不是时局有变?”
“不,我是来找你帮忙的。”夏跃春拿出了那份信,当然他还是善意的把阿初的“杰作”收了起来没给阿次看到。
“这个?”阿次看了一眼。
“帮我翻译一下。”夏跃春干脆的说:“昨天弄到手的。”
“马上就好。”阿次接过来:“昨天拿到的,夏院长昨天就应该拿过来了,这样耽搁一天万一有什么急事那该如何是好。”
阿初靠着门口站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看到了夏跃春撇过来的眼神。他扭过脸,只作不见。
阿次很快将翻译写好交给了夏跃春:
我孙子太郎阁下
非常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搅你。
按预定计划,行李将在星期三早上的火车到达的指定地点,这件事非常重要,不容有失。
容我失礼了。
此信阅后即焚。
“恩,这才像样。”夏跃春满意的接了过来。
“什么?”阿次听的模糊。
“不。”夏跃春笑的眯眼,马上改口:“我是说,原来是这样,这对我们太有帮助了。”
“能帮到就好。”阿次笑着应了。
阿初站在房门口,靠着门框,听到阿次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越发焦虑,又越发憋屈了。
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阿次在面对别人的时候都看起来很正常,唯独对他,就好像总是隔阂了什么……明明他们已经这么亲密。
想到这里,阿初的心里就越发的充满了无奈和不安。
又是一年三月十六日。阿初一大早打开窗户,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心情就畅快起来。今天是阿次的生日,也是自己的生日。他想起之前和跃春的谈话,无非也就是多找复合,能够谈心的机会。
看来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机会,他搬了一盆衣服去楼下洗,乐呵呵地整理着房间。而阿次依然认真地在继续他的工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淡淡的热茶。“阿次,我出去一下。”他笑了笑,冲阿次挥了挥手。
“恩……”阿次没有抬头,点头应了一声。已经通知了刘阿四,在地道那头开车接应,阿初今天很忙,他有好多东西要准备。
光是为了去买齐做好吃蛋糕的材料,就奔波了半晌,然后来到一家设备齐全的西点店里,等到他努力地打泡烘烤裱花完,太阳都快下山。
高高兴兴地装着亲手做的一盒蛋糕,他又去花店挑了一束新鲜的玫瑰,满心欢喜地回家。“阿次!”用暗号敲打着密道的门,平日里阿次都会摇着轮椅过来给他开门,今天却没了动静。
阿初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吓得立马扔开手中的东西,七手八脚地把门扒开。眼前亮堂起来,看到阿次伏在桌面上睡着的样子,一颗心才放了下来,送了一大口气。他笑笑,把花和蛋糕搬进了屋子里,绕到阿次身后,轻轻拍了拍那正在起伏的肩膀。“大哥?你回来了?”阿次好像很惊讶自己的睡着,不带犹豫地醒了过来,摘下了耳机。
“生日快乐!”笑容绽放在阿初脸上,一捧火红的玫瑰已经送到了他跟前,阿次望着那一片艳丽的红,却更加心酸起来。
大哥不是第一次送他花,为何心中却感到那样的痛楚。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在他心中。
看到阿初切了蛋糕,放到面前,他又想起了那熟悉的味道,舔上一口上头的n_ai油,甜得化到心里。两人一边吃着蛋糕,阿初一边在那里给他谈天扯地,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从前,又听到了什么跃春,又听到了什么任务。他完全是走神的状态,蛋糕一口口往嘴里送, 直到盘子里空了,还在用勺子挖个不停。
“阿次?怎么了?”俨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阿初站起身凑过来,抓起了他的手。
那只温暖的手,他也已经几个月不曾触到这个温度。他是多么渴求,却不敢享受。皱了皱眉头,阿次抽回了手。
先前阿初的欢声笑语默然了,屋里静得就只能听见两个人呼吸的声响,阿次把头低得紧,完全不敢抬头。默默攥紧拳头,拧着自己衣角。大哥,对不起。
每当推开那只温热的手,阿次心中都是一阵难以压抑的酸楚,他很想很想抓住那只手,来给自己冻得苍凉麻木的心取暖。
可不知为什么,就会从心底生出一股力量,去拒绝去躲闪。其实从最初开始,他就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被世人所容的,不光是x_ing别的问题,更因为他们是嫡嫡亲亲的孪生兄弟。
兄弟,他们是兄弟啊,他们怎么能够相爱,怎么能够拥吻,怎么能够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可事实是,无论发生多少次,他都没有拒绝过,哪怕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却还是抱着一种宽慰自己的态度,接受了。哪怕是当初被灌了酒半推半就的那夜后,他也最多只是有点气得炸毛而已,也未曾像如今这般纠结。纠结得让他痛不欲生。越是想要摆脱,就越是逃离不开。
甚至每夜梦中都是阿初的面容,温柔的,急切的,担忧的,管头管脚的。更有甚者,就连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也如走马观花一般历历在目。他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一同踏进了这个漩涡,越陷越深。沉沦,深陷。
粉色的纸包着鲜艳的红玫瑰,纯白的n_ai油散发着诱人的清甜香味,这都是阿初和他一路走来的见证。去年的三月十六日,阿初陪他渡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一年,已经一年了。
好快,又好漫长。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不敢想像,他还是那个侦缉处的杨副官,他的父母还在,他还每天为了双面特工的工作忙得不可开交。
再看看阿初,他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大老板,还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是那个混什么像什么的荣初。变了,一切都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潜伏任务,他原本是共党在军统的潜伏人员,可这场外侵的战争却好笑地将那两只原本推来打去的手握到了一起,最可悲的也就莫过于他们这种双面行走的人物,这种彷徨不是一两天能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