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迪尔的眼底微微一跳,面沉如水。
秘书知道,他踩了瑟兰迪尔的七寸。
莱戈拉斯和瑟兰迪尔之间的渊源,他多少是知道的,从父子到伴侣,他们经历过什么,被多少人诟病,又承受多大的压力,他不是不能想象。
“她要见我?”瑟兰迪尔抿起唇,眼底有讥诮,“为这个孩子争取名分?”
“不止是孩子!”秘书的嗓音里有恐惧,倒不是害怕总裁会心生二意,而是怕这样的变故会带来怎样的不可预知的灾难,“恐怕是您的后位。”
“好吧。”瑟兰迪尔放下手中的杯子,眨了眨眼,“时间地点她定,我会去的。”
“夫人,您可千万别冲动。”秘书劝道,“这件事我之所以先和您商量,而没有告知总裁,一是因为他年轻气盛,万一真的迁怒下来处理了阿曼达,那可是对一个家族的挑衅,这对上任才两年的总裁大大的不利。二是这个姑娘直言要找您商量解决之策,恰巧挑的是总裁不在总部的时间,多少是心虚,她没有把握能得到总裁的心。”
“我知道了,”瑟兰迪尔点点头,“就按我说的,转告她吧。”
秘书弯腰告辞,匆匆离去。
瑟兰迪尔默默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那是莱戈拉斯知道他这里可以自制陶器的时候为他做的。
很朴素的杯子,浑然一体,毫无装饰。
莱戈拉斯把它从窑中取出来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睛说,“这里面装着我的心,很沉,你可别打碎了。”
瑟兰迪尔犹记得那时的欣喜和忧虑,他用它泡茶,氤氲的水汽带出他内心中的不安。
“假如我老了,丑了,你会不会找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安慰你?”他竭力保持着从容和大度,却依旧掩盖不了眼底一闪而逝的忐忑。
莱戈拉斯笑起来,“真是个好问题,我想想怎么回答你……”
瑟兰迪尔最终也没有等到莱戈拉斯的回答,他被他抱起来,扛在肩头,手脚麻利地丢在床上。莱戈拉斯奋力扑压上去,用唇舌碾压他的焦躁,抚慰他的不安。
而他开始想他有个情人会怎样,会像电影里那些男人一样,两头兼顾,把陪伴留给垂垂老矣的他,把爱和激情留给千娇百媚的她?他那温柔而热情的嘴里会说什么样的情话?他都听过吗?
会心碎吧?瑟兰迪尔模模糊糊地想,像之前经历过的那样,在永恒的黑夜里挣扎奔跑,却永远到不了救赎的彼岸,只能在那样细碎而漫长的折磨里一点点枯槁,慢慢地死掉。
“啊!”肩膀上传来尖锐的疼痛,迫使他喊出声来。
“不专心……”莱戈拉斯的舌尖在那一处小心地打转,按压着一行小小的牙印。
情欲突然而然暴涨,毫无缘由,他猛然扳过莱戈拉斯的脸,狠狠地吻上去,像是没有明天的那种吻法,恨不得死在这样的激情之中……
秘书的短信将他从漫长的回忆中拉扯到现实中来,“她希望能在明天下午一点,总部大楼下的咖啡厅见您。”
“知道了。”瑟兰迪尔回复的按钮刚刚按下,电话铃声便不依不饶地响起,莱戈拉斯快活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瑟兰迪尔顿了一秒,按下接听,“嗯哼。”
“嘿,我这里37度,晒出油啊!老婆,你是不是忘了给我带清凉油了?”莱戈拉斯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响起,磁x_ing,温柔。
“在行李箱左边的口袋里,用布袋子装好的。”
“哦~好的,我一会儿去找找。”莱戈拉斯的声音稍显疏远,似乎在和身边的人说话,背景里有一个声线和音色皆甜美的女声,热情地回答他的提问。
“谁在说话?”瑟兰迪尔压抑不住语调中的警惕。
“是我们分部的接待,只会西班牙语,我听得真费劲。”莱戈拉斯叹口气,“秘书非要留在本部,不然我还能轻松一点。”
“既然是你的接待,为什么不找一个会英文的?”
“我也不清楚,据说是这位比较熟悉对方公司的资料和情报,我和道格拉斯两个加一块儿,勉强能应付。”
“好吧。”瑟兰迪尔强压下心头乱流争渡的繁杂,温柔地叮嘱,“多喝水,别中暑了。”
“好的,我争取三天之内就回来。”莱戈拉斯的声音突然快活起来,“老婆,我忙完这一笔,能有半个月的假期,你好好想想,咱们能去哪里玩?”
“哪里都行,等你回来再商量吧。”瑟兰迪尔潦Cao地敷衍。
“好吧~”莱戈拉斯想要再说些什么,瑟兰迪尔已然挂断电话。
他眯起眸子,在37度的烈日之下静默。
眼看酒店近在眼前,总裁却偏偏要站在门口的烈日之下发呆,道格拉斯浑身汗s-hi,却不敢催促,只得上前小心翼翼地问:“总裁,怎么了?”
莱戈拉斯看着手机屏保上笑容明媚的瑟兰迪尔,轻轻摇了摇头。
瑟兰迪尔推开那家咖啡厅的时候,着实惊艳了一把,虽说这家店就在莱戈拉斯办公楼下,他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来这里坐一坐。
台子上摆着真正的鸢尾花和百合,大束大束地c-h-a在水晶瓶里,整个装修的色调都是冷冰冰的银灰色和深木色,但细微末节之处又巧妙地点缀了一点点鲜艳的红,是那种普通人一走进去就要倒抽一口冷气,为自己钱包默哀的地方。
瑟兰迪尔从容地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靠窗边的双人沙发座上。
一个穿着大红色紧身裙子的女子微蹙着眉,把玩着手机。
瑟兰迪尔走近一点,红衣女子脸上一点点娇媚铺陈开去,两条腿交叠,放在沙发外面,脚小小的,配一双精致的小鞋子,那鞋面上有耀眼的logo,标志的价格,平常人根本不能想象。
瑟兰迪尔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她昂起首,美丽的褐色眼眸朝瑟兰迪尔递来一瞥,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抱歉,这个位置有人。”
那真是一个情商非常高的笑容,冷淡和迎合搭配的恰到好处,进可攻,退可守,是一个解风情的女人遇见一个有魅力的男人时能表现出来的最佳状态。
瑟兰迪尔注意到她的视线在他手腕带着的百丽翡达上停留了几秒,他坐下来,双手手指交叉摆在桌面上,“阿曼达?”
女子一瞬间露出茫然的神情。
瑟兰迪尔垂下眼眸,“说吧,你想要什么。”
阿曼达一瞬间绷紧脊背,瞬间从悠闲惬意的等候切换到了战斗状态,她的目光自上而下将瑟兰迪尔巡视了一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她眼中有困惑。
眼前是一个极高大而美丽的男子,他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勾勒出身形曲线明朗,轮廓分明的面庞仿佛被一流的雕塑家雕刻而成,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如古罗马的神明,他深邃的眼眸此时正注视着她。
他是如此鲜明的存在,令人一眼望去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那一刻,阿曼达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财团的一国之后是怎样的貌美无双,可是她也知道‘她’早已年华老去,以比总裁大17岁的高龄腆居后位。
她天真地以为扳倒一个无家世背景的老女人轻而易举,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各个经理老总口中惊为天人的一国之后会是一个男人,会是这样一个美到让她移不开视线的男人。
她咬了咬色泽柔嫩的唇瓣,稳下心神,“我是来和你谈谈莱戈的事情。”
瑟兰迪尔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对她大胆地直呼上司名讳,故作亲热地喊他丈夫昵称这样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她从手袋里拿出精致的钱夹,翻开,好整以暇地递到瑟兰迪尔面前,“我想我应该没有找错人。”
瑟兰迪尔扫了一眼,那是莱戈拉斯,穿淡蓝色衬衣的莱戈拉斯,意气风发地站在一张卡牌大小的照片里,没有笑,但是神情十分愉快,他的胳膊下罩着这位阿曼达小姐,两个人看起来登对到极点。
瑟兰迪尔把探寻的目光落到阿曼达的脸上,尽量客气地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阿曼达吃了一惊,很快镇定下来:“你觉得我们相不相配?我是说,我和莱戈。”
“配。”瑟兰迪尔说。
阿曼达相当疑惑,但是还继续想要激怒他,“可是我觉得你们并不那么相配。他说过他爱我,你知道吗?”
瑟兰迪尔微笑起来,“不知道,不过莱戈拉斯除了对我以外,很少和别人胡说八道,不信你现在可以打他的电话问问,今天他是否依然爱你。”
阿曼达楞了一下,把头垂下去。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子露出这样的疲态,是相当残忍的事。
瑟兰迪尔试图安慰她,“我很抱歉。”
她猛一仰头,“你抱歉什么?你应该为自己感到抱歉,我怀了他的孩子,你就让他自由吧,你能给他什么呢?”
瑟兰迪尔几乎笑起来,他个x_ing温和,不与人争辩,可是这样的说辞,是不是把他当做一个傻子。
于是她出示了化验单据,医院盖章,四十三天。算算日子,正是莱戈拉斯出差费城的时候。
瑟兰迪尔不做声。
阿曼达有小小的胜利感,挑衅地扬着眉看着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等她喝完一口咖啡,对她说,“打掉它,我帮你推荐医生,你这次来,想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