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那么晚了,不,都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难怪阿初执意不跟他说话了,跃春泡了一杯浓茶,回到了房里。
这些日子实在忙得焦头烂额,身心俱疲,大概就是这种感受。他作为一个医生,一直很注重健康,可最近为了党内工作的事情,他已经不得不放弃了他作为医生的执着。
废寝忘食,这本来是一个大忌,他却在明知故犯。
下午他还给刘阿四做了一个取子弹的手术,虽然规模不大,时间不长,可还是让他胆战心惊了好一把。
麻药的用量不多,他还真不敢用刀随便去割去划,可刘阿四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更让他疑惑这个人是失去疼痛意识了还是索x_ing死了。
“你给点反应啊。”他推了阿四一把,阿四平静得看着他,开口道了一句不疼。
那是,他不能想像一个只要一把刀一壶酒就要挖子弹的野蛮人的忍痛能力,起码他自己只要想到那感觉,就会浑身痛。
“你当麻药是麻油啊,等药效过了有你疼的。”
跃春自认也在危险的道路上经历不少,可又觉得自己和刘阿四的道路完全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岔路。
更让他火大的是,这家伙居然在缝合了包扎好后就起身下床,想要继续尽他的保镖忠心。
“谁允许你起来的!躺着去!”
他这一天里已经吼了几次了,不知死活的家伙,医生最反感这种糟蹋自己身体的人了。
看了一眼床上的刘阿四,好像因为自己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眠太浅,跃春满脑子浮现出的是对这个现象的病理解释。
他是经历过多少,什么程度的担惊受怕,才到了这种境界,就连用过麻药,手术过后,疲倦伤痛同时侵袭的时刻,还不能熟睡?!
见鬼了!
刘阿四没有出声,翻了个身,又好像睡过去了。
也许是装的吧,为了不再被自己骂?
跃春也没有靠近,去确认他究竟睡着没有。
脑子里突然回忆起一句阿初曾经说过的话,这个混蛋,快把我逼疯了!
回到桌子前,抽了把椅子坐下,教会休息室的椅子就是最普通的木椅,这个天坐还有点冷,当然比不过他院长办公室里的沙发。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手里还有厚厚一叠报告没有写完,抿了口茶,推了推眼镜,他不得不继续埋头。
等他把钢笔盖上的时候,外面已经亮起了光,手表指针差不多就要变成一竖线,马上就要六点了。
好疼。
跃春挺直了腰板,用手去捏了捏脖子,肩骨和颈子连接的地方疼得厉害,有一种不停的针刺感。
他不记得他的颈椎或是肩椎有什么问题,不过最近天气y-in冷,加上长时间坐着写报告,有时一写就是一整夜,确实有几次觉得脖子不太舒服。
“哎哟,痛!”
这下可好,他反手伸着向肩胛骨处揉着,结果一阵抽筋般得酸痛,让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本来就已经够呛了,看来把筋给扭了。
刘阿四已经醒了,听到痛呼声不禁下床走了过来,“夏院长怎么了?”
“我……我……我……哎哟扭了……好痛……”
本来颈子连着肩膀的刺痛已经让他很难受,这一下加上一阵剧烈的酸痛感,让夏跃春整个脸都扭曲了。
“我以前给道上的兄弟做过推拿,要不我试一下?”
他哪里还管的上刘阿四到底会不会推拿,谁帮他把这根该死的筋捋平了才是重要任务。
“赶紧……赶紧的……”
阿四伸手捏住了他的肩膀,手指用力按紧,由轻而重慢慢揉捏起来。
肩膀处的刺痛,稍稍得到一丝缓解,跃春觉得连脖子都变得能挺直了,舒了一口气,“脖子……”
“嗯。”
阿四点点头,一只手移到了颈根处,一边揉捏一边寻找着跃春错位了的筋。
天已经蒙亮,为了方便阿次洗漱,阿初和住在小石头胡同的时候一样去打水进来,走过走廊前头的房间时,被里头传来的声音震惊了。
“啊啊啊——”
是夏跃春的声音。
是那种中音偏高的声线,拖长的尾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中发痒的感觉。
这应该叫做,呻吟?绝对不是痛呼或者惨叫。
阿初定住了脚,疑惑地撇头望向传出声音的地方。
“夏院长,您放松点……”
这回是阿四的声音,怎么还带着种在用力的感觉。
“好痛啊……”
他知道跃春怕痛,却也不至于那么可怜兮兮的感觉吧。
“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啊啊……”
“是这里?”
“嗯……”
“那里……”
“好。”
“……嗯,舒服……啊啊……那里,对……就那里 ……”
“还要么?”
“要……继续……阿四……那里……”
阿初僵在墙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大清早的,上演的是哪一出啊?
阿初偷笑着,一脸我终于明白了的表情,他就说为什么这夏跃春使唤他家阿四这么顺溜,原来他们竟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有这么快的发展。
跃春你这声音也太让人……这里可是教堂!好歹也收敛点啊!
昨晚他才当着耶稣的面对阿次许下誓言,今天早上夏跃春就敢在耶稣面前上演活春宫?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没想到阿四你挺厉害的么,还以为这座冰山对这种事一窍不通呢。
阿初心里不禁想着,如果什么时候,他的阿次也……
脑海里浮现出了阿次仰头的表情,以及那如同方才跃春般的呻吟, 当然他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失落地垂头。
阿次永远都不可能这么放纵,紧扣风纪扣的禁欲军装小白杨。
让小白杨露出强忍欲望颤抖的辛苦又舒服的表情,那是多么的耐人寻味有存在感啊 !
想什么呢?他差点忘记了出来的目的,赶紧打水回去给阿次洗漱,要不阿次该等急了。
阿次愣是没有搞明白,怎么大哥打个水都能打得脸红了, 阿初结结巴巴躲躲闪闪完全心不在焉啊,就连眼神都是飘忽不定。
“大哥,你不舒服么?”
阿次伸出手去探阿初的额头,刚触到,阿初就像被针扎一样得一震。
“没…没什么!好了,饿了吧,走,吃早饭去。”
阿初胡乱地摸了摸阿次已经梳好了的头发,乐呵地笑了。
阿次更加疑惑,又失心疯了吧。
教堂里有一个不大的食堂,里头布局依然简单,只有几条长桌,墙上依然可见十字架。
这个年代,就连西式教堂里也不见得有什么面包牛n_ai吃,桌子上是简单的白粥,腐r-u酱菜和蒸得白白胖胖的馒头。
阿初一边喝粥一边憋着笑,因为早上的事,他都不能正面撇到跃春的脸,真是无法想像这样一张正经的脸居然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跃春喝粥喝得正香,伸长手一筷子夹走阿初面前一大块腐r-u,动了动脖子道,“阿四的技术还真是好啊!”
这下阿初更加吃惊,要死,这个能摆在台面儿上说的事情么。
他看了看一边啃着香馍馍的阿福,这还有孩子在啊!
“什么技术?”阿次一脸茫然,抬头看着夏跃春。
“喂喂喂……”竟然还真问了,阿次这个单纯的小东西,阿初伸手扯了扯他,“你们还真不介意阿福在这……”
“恩?什么?”阿福瞪着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这群大人在说些啥。
“哦……我知道了……”夏跃春瞅了瞅阿初那张充满j-ian笑的脸,回想起早上的事情,好家伙,居然给我想到那个方面去了。
“阿初!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阿初对上跃春的眼,笑得更离谱了。
两人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较劲的感觉,马上就要燃起火,敲起锣,开展一般。
“你个精虫上脑的家伙!我是说阿四按摩推拿的技术好,我早上那会脖子可是一动都不能动!才不是你想得那样!”
“有人按个摩能叫能那样么?”
“才不是你跟阿次那个什么……”
“阿次都没你叫得那么……唔……”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话却越来越偏离吵架主题了,阿次眼见这莫名其妙自己就变成了靶子,顿时冒了火,顺手拿起一个馒头,转头就啪地塞进阿初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