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是!明明就是!”夏跃春以为阿四在替他老板辩解更加生气。
“我不走!”最后,阿四不得不用声音压过了正在碎碎念的夏跃春。
夏跃春终于抬头正色看了他:“不走?”
阿四喘了口气,好像放下了千斤重的担子:“我跟老板说过了,我还是适合上海滩。”
他心里一凛,刚才那么生气,不仅是因为阿初要走,更气刘阿四要跟着阿初一起走。
咦,他为什么要生气……阿四本来就是阿初的手下。
只是现在听到阿四说不走,这心里好像就好受了很多。
“那你准备去哪里?”夏跃春抚了下眼镜。
“这……”阿四对于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想过。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夏跃春打量着他,怎么看都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偏偏就是这个木头人……摇了下头,夏跃春问:“韩局长不在了,阿初也走了,那么你准备继续混黑道?”
“我不想离开。”阿四单纯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
阿四愣了好一会儿,有些紧张地说,“不知道。”
“没有理由会留下来吗?”夏跃春说:“算了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要留下来,既然你无处可去,你不如就跟着我吧。”
“啊……”阿四张大了嘴巴,他心里有那么奇异的,不知原因的,一丝欢欣。
“啊什么啊。”无可奈何的夏跃春戳了阿四的脑袋:“不愿意吗?”
“呃……”
阿四还没来得及回答。
“你讨厌我?”夏跃春推了下眼镜片。
“不……怎么会……”阿四一愣,立刻摇头。
“那就是喜欢我咯?”
“啊?”阿四彻底呆愣。
“别啊了,你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
阿四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跟上夏跃春的思维进度。这个问题别说从前没想过,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根本想不透彻。
“我给你三秒钟,你自己选。”
结果这一边夏跃春已经开始数数了:“一……”
听着那拖长的音调,阿四心里都打鼓,这比让他上阵杀敌还要让他为难。
“二……”
怎么办,他根本不明白,什么算讨厌,什么叫喜欢。
他想留下在上海,只是单纯的想法,只是觉得也许在上海更好。也许会再被派到这里来保护夏跃春。
是了,夏院长看起来其实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人。
他不像老板,虽然不会武,虽然身手不好,却强势的看起来非常干练。也不像二爷,虽然身上有伤却依然棱角分明。
夏院长他……
“三。”夏跃春指着阿四:“数完了,你告诉我答案,讨厌还是喜欢!”
“不……不讨厌。”阿四压根还没来得及想完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但他真的不讨厌夏跃春,结结巴巴地说:“不讨厌……是……是喜欢吧?”
然后他就看到夏跃春满意的笑了起来,笑得好像花开了一样灿烂。
“很好,既然如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夏跃春拍了拍阿四的肩膀笑着说,因为阿四比他高一些,拍肩膀的时候,为了平视他还刻意不得不垫了下脚尖。
还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自己好像就成了夏跃春的了。阿四想着,好像自己又换了新主人啊,韩局长,荣老板,这下是夏院长,正在他考虑些什么的时候,听到了一句话。“你可别指望我再把你送给谁啊,你到死都得跟着我。”
挠了挠脑袋,给自己点了跟烟,阿四默默的抽着烟心想也许这样也不错。
大概一开始他跟老板说想留在上海,就是想让老板跟他说,你留下来继续保护夏院长的吧。
嗯,不错……
…………………………………………………………………………
时近黄昏的时候,阿初回了家。
阿次手里正反复看着早上刚收到的电报,上面是杜旅宁发来的,回归上海的日期。他不禁喜上眉梢,对于多年未见的恩师,阿次心里有着深深的思念。
然而阿初一只手按在了阿次的肩膀上,平静地说:“你是想去接他?”
“我答应过老师,等抗战结束了,他回来的时候,我第一个去接他。”阿次是记得当年的承诺的。
“什么时候?”
“后天中午的火车。”
阿初勾着嘴唇笑:“去不了了,你还是直接打个电报给他,告诉他你被我抢走了。”
“啊?”阿次不明所以,露出茫然的表情。
阿初晃了晃手里的船票:“明天中午的,我们去瑞士。阿福也跟着我们去,这孩子无依无靠,跟我们这些年也跟惯了,我想收养他,换个环境也能让他去接受专业系统的教育。”
“怎么……怎么会……这么突然……”阿次好像完全接受不了状况,大脑反应不过来似的,愣愣看着阿初。
“抗战已经结束了。”阿初按着他的肩膀。
“是……但是……接下来的重建工作以及……”
“以及国共对抗,分庭抗礼,两虎相争,你夹在其中必然左右为难。”阿初替他说下去:“不如就你就当我自私自利,带你抽身远走吧。”
阿次低下了头沉默无言,“可……不如我去跟夏院长他……”
“他已经同意了。”阿初说。
“啊……”阿次还是彷徨着,阿初突如其来的话,就像把他扯上了一个十字路口,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他忽然不敢跨出一步。
“我……”
阿初弯下腰搂住了沉默的人:“阿次,你要走的这条路,我已经陪着你走了八年,接下来……是不是该换你陪我了?”
“我也陪你走八年?”
阿初抿唇,强忍住眼底的酸涩:“傻瓜,当然是陪我走一辈子。”
“一辈子……”阿次伸出手臂不知不觉握住了阿初的手。
“你答应吗?”阿初问,语气是妥协恳求的。他的手温暖坚定。
阿次用力的点了点头。
阿初便这么笑了起来,仿佛一生一世都心满意足。
窗外的阳光轻撒在两个彼此相依相偎的人身上,温暖和煦。
………………………………我是老杜怨念脸的分割线……………………………………
重庆,军统局
刘云普拿着阿次的电报交给杜旅宁的时候,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拿个东西都拿不稳。”杜旅宁还是一样的雷厉风行。
刘云普默默缩着脑袋,站的离杜旅宁远远的。
“哐铛”
果不其然,在接到电报以后,杜旅宁随手将身边的搪瓷杯子砸了下去。
进来放文件的俞晓江被茶水溅着,悚然一惊,“怎么啦?”
“你自己看。”杜旅宁没好气的将电报扔给她。
俞晓江接过来,看到电报上只有一句。阿次已被我带去瑞士,你们不用惦记他。
刘云普在一边c-h-a话:“这,要我说嘛……怎么看就像以前小娘子被人拐带出逃……留下书信一封……”
他没说话,杜旅宁凌厉的眼神已经扫过他的脸,叫他咬着了舌头,痛的直捂嘴,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那口吻明显是荣初的。俞晓江甚至能想象出荣初在说这话的时候,那狐狸似的笑容来。
这肯定是荣初自己发的。
难怪杜旅宁气得摔了杯子。
这荣初也太……
“混蛋!”杜旅宁骂起来。
……………………………我是阿初阿次启程的分割线………………………………
码头上,油轮的汽笛长鸣。
阿初推着阿次站在甲板上。
阿福带着行李指挥着船上的侍从搬上船去。
夏跃春跟阿四并肩站在码头上,夏跃春向着船上挥手:“要保重啊!到了那里给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