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因为疼痛感,夏跃春发出难受的咳嗽声。
“我会救你。”看夏跃春裹好衣服以后,阿四就抱起夏跃春,他并不消瘦,成年的男子抱在怀里感觉有些沉重,但这样的实感却让阿四觉得安心了些许:“没事的。”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夏跃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酸楚,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现在终于得到了依靠似的,他被抱起来了以后,两眼一黑,实在是太痛了。
耳边有微风掠过,阿四矫健地奔出仓库。
“成了吗?”好像有谁在问阿四话,那声音隐约听着有点像熟人。
“是。”
“车你开走。”夏跃春听到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那个女声说,“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就不用管了。”
那声音果然是俞晓江。
夏跃春有些感动于自己被营救,他抓着阿四的衣襟,阿四将他抱入汽车的后座,这一刻他终于感觉自己脱离了危险,浑身的痛让他有了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他感到了生命是如此脆弱又可贵的存在。
但这样被营救,那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难道他也要跟阿次一样躲在什么地方?不……他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他是春和医院的院长,他是中共地下党一组的组长,如果一声不响的失踪,他的病人,他的组员该如何自处。
车开动了。
阿四没有说话,专心的驾驶着。
“我叫你不要来的,太危险了!”夏跃春忽然执拗地强调。
“不会的,我要救你。”阿四也同样坚定执著。
这一下,夏跃春心里那种酸楚的情感不可抑制地涌上心来,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下眼泪来,他怪自己不争气,但是他知道,因为这句话,他可能这辈子都会栽在这根木头身上了。
“你……不该来的……”
回到家中,阿四将跃春放到床上,便开始在房里寻找着什么。
“我不来,你会死的。”
阿四今天明显没有平时来得顺从,语气里也透着一丝硬朗,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俞晓江跟阿四说了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不该来陪我趟这个浑水……”
“我刘阿四不是混蛋!”
“哈?”夏跃春皱着眉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混蛋?就算要接他的话,浑水的浑和混蛋的混也不是一个字吧?
“我只知道,我要救你。”
阿四找到了平日里用的急救药,一样样拿到了床边。
“你救不了我……”
跃春默然,叹了口气,他说的是事实,他早该明白,他投身的事业,会千难万险,若要是注定捐躯,谁都救不了他。
刘阿四没有再接话,也许知道说不过他,便不再挣扎,直接拿了伤药,开始往跃春身上抹。
他有端来一盆水,拧干一条冷毛巾,细细地擦拭着伤痕旁边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些都是皮外伤,阿四见多了,看到满身是血的跃春时还有些紧张,仔细查看伤口后,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这样程度的伤,在以前黑道的时候,也就是普通的程度。
犯了帮规的弟兄,都得挨打,鞭子也好竹板也罢,反正跃春的伤害不至于太严重。
这样看,最多躺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
他想起俞晓江的那句话,就不禁要责怪自己,笨死了,在保密局门口白白浪费了两个小时。
若不是他那么笨,跃春也许一下打都不会挨。
身上的药上完,他就顺手去扯跃春的裤子,看着上头一片血迹斑驳,怕是也皮开r_ou_绽的景象了。
“别……别别……你别看……”
跃身扭过身子,伸手抓住了阿四的手。
“上了药才会好。”
阿四用另一只手抓着他前来阻止的手放到一边,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布料粘住血r_ou_的缘故,扯开总有些许痛疼。
跃春马上就只顾着痛呼,顾不上别的了。撕开了满是血污的裤子,阿四眼见他满是青紫的腿,原本那之前好像就见过一次的白花花的内裤,都映出了血迹。
“喂!”
阿四竟然毫不忌讳地连裤衩都给他褪下了,这下轮到平日里一直检查别人身体的夏院长满脸通红了。
“还好……”
一边熟练地上药,一边查看着伤情,阿四只能是谢天谢地。
“还好?”
跃春心中那叫一个晴天霹雳,都快打烂了,他居然还说还好?刘阿四啊刘阿四,你真够狠心的,是不是非要我被打死了你才开心啊!
“是啊,上了药的话,很快就会好的,没有伤得很厉害。”
“……”这下轮到跃春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和刘阿四阐述他的疼痛,因为刘阿四好像根本就天生不怕疼一样。
“凭我的经验,虽然完全长好要一些时间,不过三天以后就不会再那么疼了。”
“你的经验?你挨打的经验?”
刘阿四身手很好,就是打架也不至于一直被人打到满身是血吧?夏跃春并不知道他的过往,越发不能理解他所说的话。
“是啊,习惯了就不疼了,这个我不会看错的,道上兄弟常有的这伤。”
“什么?还习惯了?”夏跃春挣扎着转过身子,看着阿四,一副不可思议的脸。
“恩,习惯了。”
“你是说,你不怕疼,是因为挨打的多了?”
“大概吧,忍着忍着,也就没感觉了。”
“……”夏跃春说不出话,怎么就是感觉鼻子很酸,心里很痛,这下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痛而难受,而是同情阿四的遭遇,他一直好奇他为什么那么抗痛,结果居然是因为习惯成自然。
那阿四该是有多么悲惨的过去,挨了多少痛楚,才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着想着,怎么不知不觉,望着阿四的眼里,就涌出了某些液体,连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怎么了?”阿四看着一紧张,上药的手都吓得缩了回去,“我弄……弄疼你了?你怎么哭了?好了好了,我不碰了,马上好了,你再忍一下。”
“阿四……”
跃春哽咽地唤了一声,看着他站起身好像要离开,便一把伸手拉住了他。
阿四扯过软薄的毯子,轻轻盖到跃春身上,任他抓着自己的手。
“我好疼……我好疼啊……”
跃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说这话,也许就是单纯地想有人安慰一下,安抚下他身心的伤痛,甚至有种想要靠到他怀里的冲动。
“还疼?怎么会呢?这个药很好的,明明很快就见效了。”
阿四嘀咕着,还在纳闷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曾经没有那么好的药的时候,都没觉得很疼啊。
原本还期待着有人可以抚慰他一下的跃春,听着这不解风情的嘀咕,还真是火了起来。
“疼……疼死我算了!”
“有……有那么疼?”
该死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曾经阿次受伤,阿初百般关怀安慰的样子,那柔情似水的话语,魂断情长的举动。
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什么也没有了?
等等,他到底在想什么?阿初和阿次,是爱人的关系,那他和刘阿四,是什么?
同志?战友?主仆?
他为什么想要刘阿四对他嘘寒问暖啊,为什么想要刘阿四来对他呵护备至呢?
夏跃春啊夏跃春,你的智商一定跟着情商掉完了!他对自己说。
“那个……”看跃春满脸通红不知道思索些什么,阿四又紧张地凑上来问,他脑中担心的只是跃春为什么说那么疼?却不知道跃春说疼只是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属于两个人的机会。
“你就不该来救我!”
跃春气呼呼地,冲着他吼了一句。
“我要救你!”
阿四回答得到也干脆。
“你就索x_ing让我死了算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跃春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笨的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
刘阿四回答这样的问题一概都利索。
“随你的,我累了,我睡觉!”
“哦。”
“……”
累得也已经睁不开眼,夏跃春再也不去估计刘阿四到底身后干什么,想什么,自顾自扭过头睡觉去了。
阿四就一直坐在跃春身后,一动不动,不知道坐了多久,听到跃春叫了一句,“去关灯啊!”
“哦。”
阿四又是应了一声,关了灯,继续摸黑到跃春身后,坐在黑暗中。
不知为什么,只是他坐在身后,就觉得一种安心感,跃春原本还想骂什么,无奈身上的痛和疲倦让他合了眼,在带着阿四安全感的房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