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你干什么啊?”
他就算是没戴眼镜,凑那么近,他也知道那是刘阿四啊!
这一刻,他可是什么都没穿啊!
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块毛巾,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挡到该挡的地方。
“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出去啊!你还让不让我洗了啊?”
“那你……”
“滑了一下而已。”
跃春一字字强调,一边把帘子猛地又扯了回来。
真是的,他害什么羞啊,学医多年,从医多年,什么人体没见过?他还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被人瞧着是会害羞的。
刘阿四站在帘子后面,西装s-hi了一半,显然是刚才冲进去被冲s-hi的,脸上微微泛红。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脑里却莫名地浮现出了一种颜色,r_ou_色,人体的颜色,夏跃春的肤色……
“我说你也太神经过敏了,不用那么紧张的。”
跃春终于洗完出来,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阿四,脸上那凝重的神情还没消失。
“我不能大意。”
“行了行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恩,听你的。”
洗完澡睡觉最舒服不过,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多日紧绷的筋骨,夏跃春不禁打了个呵欠。
“不早了。”
“恩。睡吧。”
自从杜旅宁光顾医院以来,刘阿四就厚颜无耻地爬上他的床,理由是,时刻保护。
反正床够大,夏跃春也不在意,各自一条被子,就同睡一张床了。
这天变温的实在有些快,前几日盖着这床被子还热和,这怎么突然就冷了起来。
还来不及去取些厚被子过来,就只能凑合一夜,刚洗过澡的身子也没让他暖和起来。
忍不住想要打喷嚏,脚底感觉冰凉怎么也捂不热,跃春拉紧那薄薄的被子,恨不得把自己当成春卷卷起来。
“冷么?”
明明还忍着没打喷嚏,身后的刘阿四已经问出了声。
“有点……没事……”
阿四爬起了身,直接把自己身上那一床薄被子盖到跃春身上,然后伸手拿起一边的西装,盖在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
被子的厚度果然不能相差一点,这一覆上,立马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你冷,你盖。”
阿四没有多话,多年的习武,让他的体质明显要比跃春健壮很多,他确实不冷,手心还是呼热的。
“神经病!你懂感冒了,明天还要给我添麻烦。”
夏跃春也坐起了身,虽然嘴上这么骂了一句,心里却更多一份感动。其实他什么都没说,刘阿四竟然也学会察言观色了。
“我不冷的,你看。”
阿四好像一点也没反应过来什么,伸手去抓跃春的手。
两只手碰触到一起,就一目了然了,跃春的手冰凉,阿四的手火热。
跃春撇了撇嘴,依然不服气似的,“现在热,一会就凉了。”他躺了下去,往里头挪了挪,把被子一抖,“进来,一起盖。”
阿四愣了愣神,呆呆地看了看跃春,一手抓着被角,就是没有钻进去。
“快点啊!都被你抖凉了!”
跃春催促了一句,回头瞪他一眼。
“哦……”
依旧是那种呆滞地应答,阿四缓缓地躺到了被子里,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躺在一张床上,和平时一样,却盖在了同一床被子里。
暗夜里,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知道怎么的,连头都刻意离开了一段距离。
明显,两个人都隔了很久都没睡着,最后跃春开口。
“阿四……”
“怎么?”
“你没睡着?”
“没……”
“我……”
“怎么了?”
阿四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就要起身,感觉他的动静,跃春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我有点冷。”
夏跃春慢慢靠过来,他靠一寸,阿四就要躲远一尺。
“还冷?”
“我说你准备摔下去是不是?不许躲!”
“哦……”
刘阿四没再躲,像一根横梁一样横在床的边上。夏跃春叹口气,挪着身子移了回去,刘阿四这才跟着慢慢挪回床铺中央。
“冷?”
没想到阿四就这么问了一句,伸手将他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里,这下轮到跃春惊呆,就被这么大力地一揽,弄得神魂颠倒。
阿四的胸膛是那样火热,就这样靠上去,便一点都没有了寒冷的感觉。
夏跃春其实从来不知道,在刘阿四心中,有一个带给他春天的人,那个人居然是自己。
刘阿四也一定不曾想到,让夏跃春觉得四季如春的人,恰恰是自己,对,就是他刘阿四。
他们明白,这种乱世中求生存的时代,能有一丝的温暖,便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沐浴春风般。
这份情感并不那么轰轰烈烈,却也甘醇如醴,换做是任何一个在生死间徘徊的人,都会为之沉醉。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足矣。
第50章 信仰情感的丰收
1949年(民国三十八年)5月,在渡江战役中,中共第三野战军主力对上海国民党军进行攻坚战役,并取得胜利。至此以后,中共战军攻取上海。首先从两翼迂回钳击吴淞口,断国民党军海上退路,尔后视中共中央华东局接管上海准备工作进行情况,再向市区发起总攻。
至27日,上海全部被攻占。
消息传到杜旅宁这里的时候,他非常平静的坐着喝茶,没有一点不耐烦和焦急的样子,重庆方面已经开始往台湾撤退,并且也向上海这边下了指示:清除一切可疑人员,尽快和总队会合撤离至台湾。
面前的电报是一批要清除的名单,大部分都是这些年被剿捕到的共党,还有一些是被怀疑的,有些案子在身上的人,只有一个名字例外,这个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同共党有勾结,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跟共党有牵连,这个人就是春和医院的院长夏跃春。
这个人,在他的观察下面表现的那么完美,所有调查过他的人或许都会觉得这个人没有威胁。但杜旅宁不这么看……他的直觉一直觉得在夏跃春的院长身份是一张完美的皮,而这表皮之下的真相,有待考究。
至于要杀他的话……
杜旅宁眯着眼睛想了一下,提起电话筒:“俞秘书,你过来一下。”
“是。处座。”
一分钟以后,俞晓江站在杜旅宁的办公室里面:“处座。”
“你也知道,上海这里守不住了。”
杜旅宁停顿了一下,俞晓江没有接话等着他将话说完。
“有件事,要交给你今天完成。”
“处座请指示。”
“这个人!你亲自带人去杀。”杜旅宁将电报资料摊在桌面上,反过来面对着俞晓江,从上衣表袋里掏出钢笔在一个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夏……”俞晓江纹丝不动的站着,嘴里念了一遍:“夏跃春。”
杜旅宁观察着俞晓江的神色,毫无异常。
“今天下午就行动,有问题么?”
“没有。”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是。”
俞晓江平静的走出了杜旅宁的办公室。
慢慢地,她的手指紧握成拳。
……………………我是俞妹子内心纠结的分割线……………………
这两天因为打仗,春和医院里的伤病人员又一下子多了不少,来来回回一天下来要做十几次手术,根本没机会正常的休息吃饭。
夏跃春丰润的脸都显得消瘦了一圈。
阿四则在一边尽责的给他擦汗,递水,拿医疗器具,一丝不苟。
“快!进去!”
错愕不及之间,训练有素的国民党军方士兵包围了春和医院。
而这个时候,夏跃春正在手术台上为一位不慎被刀口划伤的老者进行伤口的缝合手术。他本来有时间逃走,但他绝对不能扔下自己的病人。
所以半分钟以后,军队控制了诊疗室,看护室,走廊,病房。
占领了医院。
五分钟以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俞晓江带人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夏跃春的手术也完成了,他脱下橡胶手套,阿四替他擦了擦汗。
气氛过于凝重,好像凝固了无法搅动似的。
俞晓江观察了一下四周,表情肃穆。
“好久不见。”夏跃春一边收拾器具,一边吩咐着陪同的护士将病患送出去看护。他坦然自若的做完这一切以后才正面对着俞晓江:“我知道你们要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