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人类
车停下来时我还以为到了新的城市。
睁开眼睛往外看,依然是灰蒙蒙的天,入眼却是一个寂静的村落。
车山将车熄火,转头对我说,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点头,跟着他一起下了车。
车山开了后车门,翻出几袋速冻饺子,抱着随便走进一座房屋。
我们在厨房看到了煤气罐,这东西虽然过时,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简直让人欣喜,因为我们很快就能吃上饺子了。
我们在橱柜里翻到了碗筷,毫不客气的使用,吃上温暖的一餐。
车山抱怨天冷,又累又困,我让他躺下,我去生火烧炕。
他也没推辞,拽了好几层被子一头扎进去。
我蹲在厨房,看着火。后来厨房烧了一屋子热气,我离开厨房四处闲逛。在车库里发现了一袋子土豆,我挑了几个光滑的小土豆,带到厨房埋进炭火里烧。
后来听到门开门关声,是车山出去过,也许是上厕所。
没一会儿听到他回来了,打开厨房门走了进来。
我将土豆翻出,扒拉了几个顺着地面滚到车山脚边,自己也捡了一个扒皮吃。
两人被烫的直抻舌头,但是谁也没放下,生怕吃得慢了被对方抢走一样。
吃完后我出去上了一趟厕所,路过房侧时看到被矮小的木头圈出一圈空地,里面零零散散的布着不知名的粪便,我猜想这家人之前是养着家禽。
只是如今人没了,家禽也没了,似乎所有的活物一起没了。
回屋时看到车山正在挂窗帘,我不解的问他挂窗帘干什么,他说太久没感受到黑暗,实在是想的要命。
我默然,的确,自从出事以后,天就没黑过,这种一成不变的天色有时给人一种麻痹感,就好像时间停滞了,人生却漫长的很。
窗帘使得屋子变暗了一些,但是并不黑。车山又找来毯子,毫不客气的钉在窗框上。
我在一边帮着他扯毯子,心里倒是觉得他也不嫌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做,找点麻烦也许能好过一些。
车山只用毯子封了卧室的窗户,等他把卧室门一关,屋子里瞬间就黑下来。
突然的黑暗让我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去握门把手。
车山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动作,他一把按住我,语带兴奋的说,别怕,走,去睡一觉。
我松开了手,被车山推着爬到了炕上。
炕本来被我烧得很热,但是被车山用好几层被子一蒙,热气全在下面闷着,被困住的兽一般匿着气息。等他将上面的两层被子一掀,闷闷的热气呼的冲出来,直扑人脸。
车山当先钻进被子中,顺手开始脱衣服。
我看着他身周起了细小的静电,也觉得衣服糊在身上难受,于是也一件件脱起衣服。
脱得剩下一条内裤之后,我摊平了身子夹在棉被之中。
车山也静静地躺着,呼吸很轻。
我转头看他,只能看到粗糙的轮廓。
我问他,你不是刚醒?还能睡着?
车山也许是酝酿着睡意,不过显然不怎么成功,他开口时声音很清醒,还真睡不着。
我收回视线,想闭上眼睛,却又想睁着看这黑暗。
车山又补了一句,睡不着也躺着,舒坦。
我没应声,默默体验着舒坦着感觉。
屋子里很静很静,静的很像出事前我一个人躺在出租屋里。
我发现我竟然有点怀念那时候,可是明明那时也是一个人,还不如现在旁边躺着个车山,我有什么好怀念?
我和车山都不算多话的人,我是无话可说,车山是选择性的说。
也许是这气氛触发了车山的某根神经,让他想到了过去的日子,他忽然开口说,以前我和女朋友也经常这么躺着。
我不知说什么好,我没有女朋友,更没有和别人一起躺着的机会,所以我只是表示听到了应了一声哦。
车山却自己笑出来,偏过头看我,对我说,你信我们真会光这么躺着?
我无言,原来这小子在思春。
也许我自带光棍气场,车山很八卦的直接猜,陆哥,你是不是还没处过对象?
我坦然的回答,没。
车山继续说,你不会从没喜欢过人吧?
我说,怎么可能。
车山说,哦,所以是人家没看上你。
我反驳,那时候大家都纯洁,没人谈恋爱。
车山讶异,那时候?你说的是上学年代?
我嗯一声表示默认。
车山说,陆哥你可真纯洁。
我没吭声。
不知车山是不是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过了一会儿他又揪住这个问题问,那你那时候喜欢的是谁?女班长?女学习委员?同桌?前桌?班花?
我忍不住笑出来,嘴里却没给他答案,只是说,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
车山说,有啊,我难以想象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上人,不知道你喜欢人的样子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闷骚?
我没搭理他。
他不依不饶的问,你还没说我刚刚猜的对不对?有没有中的?
我说,没有。
车山问,那是谁?总不至于是班主任吧?
我差点被他的猜测吓得让口水呛到,又气又笑的说,想什么呢你,我看起来很恋母?
车山拖长声调说,那倒没有接着又问,所以是谁?
我被他问得烦,也有点不能理解他奇特的刨根问底作风,干脆直接了当告诉他,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
车山说,哦,你喜欢这种远观不亵玩的。
我默。
车山问,你喜欢她什么?
我反问,喜欢一个人还有理由吗?
车山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有啊,就像我现在的女朋友,我就是喜欢她放得开。说完,他嘿嘿怪笑了几声,一听就知道是想到了某些猥.琐画面。
我顺着他的问话试图回想过去,然而我悲哀的发现,我竟然连那个女生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只隐约记得长得很白很好看。
车山忽然说,说起我女朋友我记得有一次她问我,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丑的令人发指的女人和我,我会不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当初我不假思索的说会,大不了关灯,该干就干。现在好了,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了两个人,可惜是两个公的
我原本有些朦胧的表情重新变得清晰,车山的语气,我怎么觉得别有一番意味?
我没出声,任他自言自语。
他却将话题转向我,问我,要是你,你会不会?就那一个女人了,你要不要?
我平静的说,为什么非要在一起,一个人也很好。
车山意味不明的笑一声,说,一听就知道陆哥你是没开过荤。
我不置可否,不做反驳。
车山翻了个身,变成面朝我的姿势,他嘴里碎碎说,男人女人啊,也就那么回事。一个人是做,两个人就更舒服一点,做人不要委屈自己
他的话音慢腾腾在空气中扩散,又消散。我稍稍回想了一下前前后后他说话的内容,偏过脸,对着他的方向说,你说了这么多你是想给我当女人?
车山立马消了音,他虽然没动静,我却仿佛看到了他噎住的表情。
而他的没有及时反驳却让我的心沉了一下,似乎我没有猜错,他的确有那方面的意思,只不过意图大概是想让我给他当女人。
我知道这个世界有同性恋,我也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做的,我没歧视过同性恋,但也对他们不感兴趣,更不愿深想。
可是现在车山的话却让我有一点不快。
我也不太清楚我不快的原因,人,食色性也,追求快感想要求欢没什么问题,只是车山的态度让我觉察出一丝轻慢。
我甚至想,他这样算不算传说中的直男癌?未必是所有直男都绝症,但某些态度却存在问题,让我觉得三观不合的问题。
我们都不出声的躺着,我敏锐的想,我们大概遇到了第一次矛盾,虽然矛盾的很隐晦。然而这契因未免有些可笑。
我的思维慢慢发散,我禁不住联想,是不是任何人之间,总会出现这种彼此对立的状态?而我只是因为一个人太久了,我快要忘记和别人交流的滋味,所以才会这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