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面瘫明恋的日子(重生)【完结】(5)

2019-06-08  作者|标签:


  贺澜一夜未归。
  第二天,孟阙的身体差不多好了,走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他刚想出门,便有友人来访。
  这友人并不是一般的友人,而是与孟阙志趣相投的友人。
  孟阙是京都第一才子,又与大将军家的公子赵谨并称为风雅二公子。孟阙擅长诗词,而赵谨则擅长曲赋。两人相识五载,第一次见面便相见如故,两人谈风论月,品花论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就像一人一般形影不离。这五年下来,两人简直比亲兄弟还亲。
  后来孟阙和贺澜成亲后,他和赵谨的来往便渐渐少了。最后一次听到赵谨的消息,是他死在了那场朝廷与蛮族的大战中后来究竟发生了多少事,令那附庸风雅的公子拿着刀剑走上了战场,做那喋血之事呢?
  孟阙看着活生生的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思绪翻滚,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他的友人,此时手中还是拿笔的,还没有沾着鲜血。
  孟阙本来就生的白,所以赵谨没有看出他的异常。
  小阙,一起去曲风楼喝一杯?赵谨将手中的折扇收了,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赵谨出生将门,却偏爱曲风和月,唯有这性子像他的父亲,所有的一切都写在眼里。他显然是憋着很多话想要和孟阙说的。
  长公主身体弱,虽然病症不断,但是寿元却不算短。直到孟阙死去,长公主都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自己贸然去访,与礼不合。看着友人那期待的目光,孟阙很快应了。
  曲风楼是京都第一名楼,算是风雅事的集中处。顶级的美人,动人的曲艺,一品的茶和酒,几乎成了这些文人墨客闲时的必去之地。
  曲风楼二楼包厢中,两位年轻公子坐在那里。
  一青衫公子,一白衫公子。青衫公子唇红齿白,眉目如山水墨画,雅从骨子里透了出来。白衫公子肤色黑一些,与青衫公子相比,眉目也更硬朗一些,就如同山间的清泉一般,细细品味,也有一番雅性。
  若是这两人入画,是没有任何龃龉之处的。
  桌子上一坛酒,开了盖子,酒香便飘了出来。
  小阙,这酒是我们相识那一日藏的,到今日正好五年。赵谨道。
  前日你来了吗?孟阙问道。
  来了。赵谨眼珠转了转。
  我没有看到你。孟阙道。
  赵谨泄了一口气:没去,不想看到你穿喜袍的样子。
  我成亲了,你却没人要。赵谨,你这是事事不如我,所以嫉妒我吗?孟阙斜着眼睛看赵谨。他斜着眼睛的时候和他平日里文雅的样子不太一样,似乎总透着一股狡诈。
  赵谨替两个杯子斟满了酒,将一个放在了孟阙的面前。
  我才不嫉妒。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我这一辈子是不会成亲的。赵谨道。
  文人多少有自己的怪异之处。有些人风流,而像赵谨这种想着不成亲的人却很少。
  不过他们现在才十八岁,赵谨说的一切定论都未免为时过早了。
  赵谨看着孟阙,眼神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孟阙知道,这才是赵谨找他的真正目的。两人便这样静静地饮着酒,最后还是赵谨忍不住了。
  小阙,我去打听了贺澜的事。赵谨皱着眉,打听到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孟阙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秉性怪异,不苟言笑,性好黑衣,眼带煞气,被人称为活阎王。
  赵谨点头:你说得对,但是不止这些。
  孟阙的脸上终于露出诧异的表情了。孟阙与贺澜相处八年,贺澜对他很好,在他面前,那些冷气与戾气都刻意收敛了。这些东西,他还是从路人口中听说的。
  这些都是别人看的,太过流于表面。其实一人的所作所为才最能体现秉性。贺澜供职于刑部,刑部干得都是断案审人的事。贺澜不过弱冠之年,却做了刑部侍郎,这不止因为他是郡王,是长公主的儿子,还因为他的断案能力十分强。但是,小阙,你知道他都是怎么审犯人的吗?
  孟阙摇了摇头。对于贺澜的公事,他似乎一无所知。
  酷吏,小阙,贺澜是真正的酷吏,经过他手下的犯人,没有人敢不招的。
  听到这里,孟阙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第四章 忠犬披着皮

  在刚刚和贺澜成亲的那段日子里,孟阙心中不满,对贺澜也是漠不关心的。后来,两人关系稍微缓和一些,孟阙也从来不会过问贺澜的公事。他只记得贺澜的升迁是从刑部侍郎到刑部尚书,最后成了丞相,也是本朝最年轻的一位丞相。
  贺澜虽然冷,但是却没有做过什么残酷的事,至少在他的面前是这样的。无论如何,孟阙都无法将贺澜和酷吏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不是怀疑赵谨,而是怀疑赵谨的话。
  这话你是从你父亲口里听说的?在老将军眼里,这朝廷上下除了他就没有好人了。孟阙道。
  赵老将军素有威猛之名,却也眼高于顶。他有个小毛病,就是特别爱看不起人,任何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总能挑出毛病来。总而言之,他有个定论,朝廷上下,除了皇帝,就没有人比得上他。
  所以,孟阙十分怀疑赵谨知道的那些事是赵老将军编排出来挤兑贺澜的。
  赵谨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住了,他没有表情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沉。
  他和孟阙相识五年,五年知己,相互交心。而孟阙和贺澜不过相识一年左右,这一年时间,赵谨从孟阙口中听到关于贺澜的事,多是烦躁与不耐。而现在,他们刚刚成亲两日,孟阙却下意识地选择了站在贺澜那一边。
  他此时的心情就如同吞了破了的苦胆一般。
  孟阙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解释道:赵谨,我不是不相信你。老将军上一次还说长史王大人胡须长见识短,我后来见了明明是一位才高八斗的美髯公。
  赵谨脸上阴沉的表情很快散去,露出一个笑:罢了,你比我小,大哥自然要让着小弟。不过这坊间关于你和贺澜成亲的事,确实流传着很多说法。
  孟阙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说法?
  京都第一才子配京都第一活阎王,众人都在猜,到底是才子感化了阎王,还是阎王活吞了才子。
  在他们眼中,贺澜就那般恐怖?
  那是自然,贺澜往那里一站,便冷了几分。不过也有个好处,贺澜绝对是消暑利器,贺澜在,根本不必去北方辛苦地运那些冰回来。赵谨一脸正经道。
  不过这冬日真不好使。孟阙道。
  已经入冬了,孟兄可要悠着点,莫要染了风寒。
  两人一边开着玩笑话,一边饮着酒。两人酒量都极好,一坛上好的春朝醉下肚,两人脸色都没有什么变化。
  孟阙一直为自己的那句话感到愧疚,他怕赵谨对他心生罅隙,于是在离去前又补了一句:长公主病了,我今日本是要去探望她的。
  孟阙的语气软软的,明显在讨好赵谨。他这句话的深意不过喻指赵谨在他心中比贺澜重要许多。
  只是他却忘了,有些事刻意说出来,反倒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赵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孟阙的那句话上:长公主病了?
  孟阙点了点头:贺澜一直留在公主府,这次病症恐怕不轻。
  赵谨心中的心思转了几个弯。
  小阙,就在你成亲的那天夜里,这京都出了一件大案。赵谨道。
  孟阙撑着脑袋看着他。这酒是曲风楼最好的酒,比一般的酒厉害许多。孟阙酒量好,脸色无变化,但是那双眼睛还是变了,变得黑亮无比,就如同泛着光芒的夜明珠。
  陛下的《千佛图》被盗了,你知道那副《千佛图》对陛下意味着什么。
  这位陛下是由混乱之下登基的,手中杀孽无数,后来冤魂入梦,皇帝数月不成眠,差点疯魔,幸而寻得这《千佛图》,才无冤魂扰梦。后来,皇帝每日入睡必抱着这图。《千佛图》丢了,其重要程度不亚于玉玺丢了。
  孟阙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
  这件事涉事严重,但是又必须隐秘,十分棘手。皇帝连夜召见了禁军和刑部,还有我父亲。父亲昨天早晨离去,今天早晨才回来。
  孟阙脑子聪明,岂会不知道赵谨话中的深意。他的脸色暗了:其中包含贺澜?
  赵谨没有说话,但是孟阙已经知道了答案。
  长公主到底有没有病?贺澜究竟去了哪里?如果真如赵谨所言,贺澜是去了宫中
  孟阙从来没有想过贺澜会骗他。如果一旦有这种可能,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孟阙突然觉得自己喝醉了,因为他脑袋有些疼。
  赵谨没有再说话,他知道点到即止,尽管他很想揭露贺澜的真面目。
  两人一起起身离去,只是门一打开,外面却已经站了一个人。
  贺澜一身黑色长袍,腰间系着暗金色的腰带,一股气势从那挺直的脊背和那暗黑的眼中透了出来。
  孟阙的脑袋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的,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便往前扑了过去。贺澜长臂一伸,便将孟阙捞进了怀里。
  孟阙顿时醒了,他想要挣脱,那抱着他腰的手突然紧了紧。
  孟阙胸中堵着一口气,突然来了一股力气,竟然推开了贺澜,然后径直往外走去。贺澜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很快地追了出去。
  赵谨站在原地,从头到尾,贺澜都没有看他一眼,似乎从来不曾将他放在眼中。赵谨脸上去不见丝毫羞恼,紧紧盯着贺澜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
  传说中的活阎王呀
  贺澜紧紧地跟在孟阙的身后,两人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孟阙怎么甩都甩不掉。孟阙和贺澜的亲事本就是十分轰动的事,如今那冷面阎王如同一条大型犬一般跟在孟阙的身后,本是十分新奇的一景,自然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引来许多人围观。孟阙不想做众人围观的对象,直直回了郡王府。
  一晃八载,他都被贺澜以温情之名困在这府第之中。他对这府第自然十分熟悉,用最快的路径回了自己的住处。贺澜始终如同一根柱子一般杵在他的身后。那黑漆漆的样子,确实与柱子无甚区别。
  孟阙将贺澜关在了门外,却召来了青竹。
  青竹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贺澜,心中有一些忐忑,一双猫眼偷偷瞄着贺澜,希望能得到一些指示。贺澜皱着眉盯着那紧紧关闭的房门。青竹只能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青竹一进去便跪了下来。孟阙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茶,茶香袅袅中,孟阙一身青衫,如仙人下凡,但是又似乎比仙人多了一丝凡愁。
  长公主真的病了吗?孟阙问道。
  是。
  贺澜去看长公主了?
  是。
  这些都是贺澜告诉你的?
  是。青竹硬着头皮道。
  孟阙喝了一口茶,一直沉默着不言语。青竹偷偷地抬起头,那袅袅香烟中,孟阙的脸突然变得有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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