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西。”寒玉轻轻唤了一声。
“恩,我在这。”时西关上门,故作平淡的走过去坐在床边。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一声轻笑。
竟然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时西气结。
“呵呵……”寒玉无力地笑着,失了血色的唇轻轻上扬。
在那条小巷子里,他被那些人拖在地上打,冰凉的地面刺痛着他的感知,无数只脚踩上他的关节,简直要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些人的咒骂听起来就像是地狱里的阎王在对他说欢迎。他在地上缩成一团,用脊背承受痛苦,身上一阵一阵的闷痛让他感觉胸腔快要炸开,五脏六腑都搅作一团。过了一会,他感觉脸上与热热的东西在流动,很痒,他意睁眼,拿东西便流到了眼睛里,世界顿时一片鲜红。眼睛被鲜血蛰得有些刺痛,他想揉,却有更多的血淋漓直下。那些人仍没有作罢,不停地折磨他,他把头缩在臂弯里咬紧下唇享受臂弯下这片黑暗带给他的唯一的安宁和安慰,他渴望这片小小的黑暗能把他安全地藏起来。
那一刻,他有了死的觉悟。
等他已经对外界的施力失去感知,毫无反应的时候,那些人终于放过他,扔下他千疮百孔的身体离开了。他试图爬起来,但是根本动不了,他想呼救,可是一张口就血气上涌吐出一团一团黑褐色的血凝来。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趴了一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终于昏了过去。
“时西,你在外面这段时间,跟谁结仇了吗?”寒玉突然想起,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要找得是“时西”。
“我?”时西不笨,立刻就听出了寒玉话里的意思,“你为我做了替罪之羊?”
“……总之你以后自己要小心,多注意陌生人……我对不起你,这一次算我补偿你的,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寒玉苦笑着牵动嘴角,生硬地从时西的质问里抽身。
“扯平?我从未怪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今日你躺在这里兴许几个月都上不了台,还敢口口声声称我们扯平了?”时西气愤,声调越来越高。他无法忍受寒玉用双腿使他背负愧疚,都这样了还能叫做“扯平”么?
“时西,别装作不经意地哄我,我知道的。什么几个月上不了台,我不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的命。你不要自责,我早就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了。”寒玉温和地笑,抬手揉揉时西的头,倒像是自己在安慰他。
“竟然叫我不要自责……呵……”时西失神地苦笑,“说得也太过轻松了吧……”
你叫我如何,心安理得?
“时西。”
“嗯?”
“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丢下你了,你会好好的活着吗?”
“……”
“回答啊?”声音略带凄楚悲凉。
“寒玉!”扑入床上的少年怀中,泣不成声。
寒玉,寒玉……不要丢下我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走,没有你的这座城镇,还叫做城镇吗?没有你的我,还是我吗?竟然要丢下我,竟然这么说……也太自私了吧?
“时西。”寒玉温柔地拍了拍怀中哽咽的少年,用手指梳理他浓密的墨发,轻轻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安北哥哦。从我们还很小的时候起,就喜欢了,很喜欢……但是他喜欢另一个人,那个人比我单纯比我善良,比我让人心疼,可是我却伤害了那个人,我想,这就是报应吧。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守护他们……”
终于,终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被强行压制在眼中的泪水。、
两个少年缩成一团,彼此汲暖,将眼泪抹在对方的衣襟上。
一起长大的少年啊,从明天起就要为了爱曲终人散,过去一起经历的种种竟被这么迅速的完结。
寒玉啊,你要去哪?是什么地方值得让你丢下我,丢下我们的过去。
寒玉啊,你还会回来吗?回来看看我,我是你的弟弟啊,永远都是。
寒玉啊,唱不了戏的你要怎么生活,你病了谁照顾你啊。
我会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可是你呢?你也可以做出和我相同的承诺保证吗?
很长时间后,时西回想起那天的寒玉,还是会湿了眼眶。正应了一句戏词:眼中流血,心内成灰。
第七卷(2)
离开医馆后,时西交代凝非先回戏班,不要将此事告诉大家,他答应寒玉在大家面前隐瞒真相。凝非反问时西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戏班。时西笑笑说,自己还有一件事想帮寒玉处理。
既然喜欢的话,至少在离开前再见一面吧。
陶宁粮庄。
安北正在粮庄内忙着处理最后的事宜,一天结束,粮庄中一派和谐的忙碌,正在准备打烊。
“等等,别关门!”时西一路小跑。入秋后天寒,时西的脸冻得微微发红。
“时西少爷?”粮庄的伙计是认得他的。
“是我,别关门,我有要紧事!”时西加快了速度飞奔到粮庄门口,“安北哥呢?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