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西看在眼里,觉得端城开心的笑这般刺眼。
大太太忙笑着阻止,叹了句:“感情真好,待当铺里的事了结,也该定个时日将庄童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出入顾家了。”
端城再次将注意力转向台上时,时西已经不再看他了。
第二卷
顾家果真是大到没话说,时西不敢乱跑,跟在寒玉身后,两人一同入了后台。班主忙着张罗下面的几场戏,没工夫搭理他们。好在顾家人随意,也不让加戏,下面的几场一结束便可以打道回府,不至于太过无聊。
时西只唱这一场,结束后无事可做,加上心中不知为何堵得难受,褪妆之后便坐在一边发呆去了。寒玉不耐寂寞,加上嘴甜会打点,被大太太叫去问话领赏,戏班里的其他人也都去凑热闹了,屋里就剩时西和凝非。
凝非是班主的得意门生,只是年岁稍大了一些,二十三了,再上台也博不了几声好彩,身段也不如往昔,前些年还红,这些日子冷清了。他也毫不在意,功名利禄掌声喝彩,对他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在快活,倒也轻松。
“时西,你脸色不好,病了么?”凝非望着呆坐的时西,有些担心地问。
时西迅速回过神来,转头对凝非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大概是累了,就好。”
凝非起身,走到时西身旁,素然微笑,指尖触上时西的额穴,宠溺地轻轻一推。
“天也该寒了,要加衣服,你看你这么弱柳扶风的,跟个女子一般,若是病倒,班主定是饶不了你。”
未待凝非说完,推门而入的人影已经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这人突然地出现使时西和凝非都吓了一跳,定了神才发觉此人是顾家少爷,顾端城。
端城望着两人暧昧的模样,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
凝非自觉,看出端城望着时西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已然察觉自己的存在太过多余,找了借口便出门去,朝迎东而立的班主走去。
端城站在时西面前,突然心慌不安,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时西,你今天唱得,真的不错。”
时西抬头笑笑,又暗自神伤地垂头下去。
端城见他不喜,隐约感觉自己也难过起来。想引他开心,便拉起时西的手来,要带他出去。
顾端城果是个有心之人,带着时西来到顾家的莲池。莲池是端城去世的姨母修的,姨母去世后这里由大太太照管,养些鱼鸟在这小小的绿池,颇有几分水墨意境。池边种满花草,正是夏末秋初时节,花虽盛但却熬不过几个夜,半开半败的,倒也另有一番风韵。
时西看看莲池,再看看端城,不知怎地心中便愉悦了起来。
“还有两场,戏就散了。大家都很是意犹未尽呐。不过,天也不早了,你早些跟着戏班回去倒也安全。这些日里当铺的商队归来,又是一阵忙时,在想听你唱戏,恐怕就要过些时日了。”端城眼望着莲池,叹道。
“初秋吧。立秋时节铁凤戏班会搭一场暖秋台,场面不大,倒是热闹。我也会唱的,那天我会唱四场呢。暖秋台从辰时到黄昏,循回一共有三、四十场呢。”
时西兴奋地介绍:“每年都是这样,你会来看吗?”
端城想了想,缓缓地点头:“好,我应了你便是。”
“那就是我们的约定了。你若不来,那下回铁凤戏班的大门可就不让你进了!”时西笑笑,顽皮地伸了小指。
端城无奈,如宠溺孩子半夜伸出小指,与他结约。
入夜。晚夏的风又寒又潮,吹得柳藤沙沙作响,铁凤戏班的大堂空阔,加上门窗木边被腐蚀老化,穿堂风从厅外灌到屋内,激得人睡不着。
时西与寒玉同住一屋,木床挨着东墙,正对大门,冷风灌顶,寒玉捂着头闷进被窝这唯一还算暖和的地方。
时西心中有些骚乱,痒痒的,像是有东西在四处挠。他找着问题的来源,翻来覆去,不断地煎熬折磨。
是端城少爷吗?原因是他吗?心中不断变幻的影子,如同一团白雾,最终凝成了端城少爷的形象,染成美好的景色。
为什么会一直想着他呢?
寒玉终于忍不住了,从被窝中伸出头来,朝时西骂过去:“要死啊你,别翻身了,冷风一阵一阵的,感冒了嗓子哑怎么办?”
“我这不是怕你闷死在被窝里么,给你送点气。万一早上我醒来发现旁边躺着一具尸体,那可就……”时西笑着回道。
“现在就这么冷,等入冬了怎么办啊?”寒玉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会的,有我给你当暖炉啊。”时西搞怪地笑,将被子扬起来盖在寒玉头上,将他再次闷在被窝里。
寒玉挣扎着再次探出头来:“你怎么也还没睡着?也是冻得?”
时西忍了半天,还是憋不住,咬着下唇慢吞吞地将把内心瘙乱的问题抛给寒玉分享:“寒玉,你比我大一点,平日我把你当哥哥,觉得你知道的东西多,见识也广,我问你话,你要帮我讨主意啊。”
“现在我遇上一个人,似乎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我的心情,他对我稍微一好,我就开心得睡也睡不好,他对别人好,我就会吃醋,就会失落难过的几乎死掉。”时西道。
“很简单啊,你爱上他了。”寒玉浅浅一笑,想起了安北温和的面容,也不觉得穿堂风如刚才般刺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