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这是做什么呢?”佳酿好奇探出头去,结果被一个女人尖利的嗓子给吓了回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这女人居然站在路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一句接着一句,一边叫骂一边摔东西,瓷器碎裂的声音加上男人的叫喊和周围人的喧哗,好不热闹。
“又开始吵了啊。”煌采往嘴里丢了块酥糖,很是无奈,“听说是这家素食馆的掌柜迷上了古玩店的小寡妇,经常花钱去买古董,就把家里那位给惹恼了。”
“你倒是清楚。”佳酿道。
“他们三天两头地吵,想不知道也难。”姜跳跳解释道。
“人间的女子真可怕。”佳酿看到那泼辣的女人揪着素食馆掌柜的耳朵将他拖出人群,不由缩了缩身子,“这里太吵了,煌采也就罢了,跳跳你还有几月便成仙了,不怕染上污浊坏了修行?”
“他这呆样能怕什么?你有这闲工夫替他担心不如多酿些酒来。” 煌采说着将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说得是,六仙女生辰快到了跟我讨酒来着,我还得去找。”佳酿站起身,“代我向成橘问好。”
话音未落,外头又是一阵大动静,素食馆那对夫妇居然当街扭打起来,男人的胡子都被揪了下来,女人边哭边抓,头上的珠翠散了一地。
佳酿露出嫌恶的神色,一挥袖子隐去了身形。
煌采见怪不怪,倒了杯酒去逗阿菱玩,只有姜跳跳还站在半开的窗前静静地看。
那女人哭得嗓子都嘶哑了,坐在地上不断地抹眼泪,完全没了之前狠厉的模样。她的丈夫起先还骂骂咧咧,最后还是哄劝起来,将她扶起来搀回素食馆去了。
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
姜跳跳注意到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一直立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食盒,看那模样是想进去又不敢进。
“好像在哪里见过呢……”他自言自语道。
******
林万可今日来素食馆送糕点,还没进门就看到穆掌柜和他妻子张氏在打架。
不用说,一定又是为了古玩店的冬娘。
那是个楚楚可怜的年轻寡妇,一人撑着丈夫留下的古玩店,孤苦无依,实在无法让人不同情。
林万可曾跟着穆掌柜去给她送过一次饺子,当时她穿戴齐整坐在店门口,一张素面平和清淡,见他们过来也只是微微一笑。
林万可怎么看,都不觉得穆掌柜与她有私情,他只是将冬娘当成朋友来照顾而已。
当然,这话张氏是不会信的。
因此他此刻也不敢进门,只是捧着食盒站在门口往里瞧。
馆里的伙计拿着扫帚簸箕出来扫碎瓷,见状劝道:“林小哥别等了,今天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罢。”
林万可问道:“要关门么?我跟穆掌柜说好来送糕点的。”
“里头还哭着闹着呢,一时半刻怕是消停不了,这还开店不让人白白看笑话么。”小伙计叹了口气,学着说书人的腔调道,“都是那小寡妇惹的祸,红颜祸水啊!”
林万可再不言语,收起食盒准备回去。
素食馆的对面,正是那家累他扫了半日纸屑的跃然居。
说起来,他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家号称史上最美丽最别致最不可错过的酒肆。
现在细细一瞧,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富贵华丽,但万安街上这么多家店,偏偏就属它最惹人注意。
林万可看着门庭若市的跃然居,又想起自己的小糕点铺,不由摇了摇头,正要转身离开时,冷不防看到二楼有个人盯着自己瞧。
待他定了定神再看,那扇半开的窗前已经没有人了,只依稀记得是个穿黑衣裳的身影。
“是眼睛花了吧……”他喃喃道,抱着食盒往福寿街走去。
食盒里是穆掌柜昨日跟他定的玫瑰芝麻糕,香甜可口,现在还热着。
既然素食馆今日没有生意,正好能名正言顺送去清言书院,反正分量也足,就说是送去给孩子们吃的。
一想到能见到乐莘,林万可不由心情大好,脚步也轻快起来。
说来也真是巧,他走到书院时,乐先生刚讲完课,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围着他问东问西。
林万可犹豫了一阵,还没开口倒是被书童瞧见了。
“林小哥,来接弟弟呀?”
“不是……我……我带些点心来给……”林万可一紧张,话都说不周全。
小孩儿们听闻有点心吃,一窝蜂全拥了过来,这个抢那个抓的,转眼间一盒芝麻糕都快见底了。
林百知很是得意,站在人堆里高声说:“别抢别抢,人人都有份!这都是我哥做的!”
林万可好不容易才护住了两块糕,趁小孩子都在抢夺的时候,给站在一旁整理书卷的乐莘递了过去。
“乐先生……真是对不住,打扰你教课了。”
乐莘淡淡道:“无妨,反正也讲完了。”
他将文房四宝收好,却并不伸手接糕点,只是喊了声“文近”。
文近便是那小书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