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然居呀。公子你喝醉了酒,吐完了就倒地上睡,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们主人就让你在这儿休息,莫非公子不记得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靠得很近,身上芬芳馥郁,香气袭人。
林万可总算认出她就是酒肆里那个伶俐的端酒小丫头,可其他事就实在没印象了。
细细回想一下,他因心里苦闷去跃然居喝酒,可惜酒量奇差,才喝了两盅就有点犯晕,之后……之后怎么了?
“我真记不起来了。”
“妙极妙极!”小丫头听了这话居然笑得更欢,变戏法一般捧出套新衣裳来,“公子身上的衣服都吐脏了,这是我们主人送你的,看看可还合身?”
林万可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中衣,立即将软被拉到脖子上。
小丫头又嘻嘻笑了一阵才跑出门去,林万可红着脸将衣服穿好,下楼梯时头还晕晕乎乎,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去。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一齐抬头,好几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看得他愈发不好意思。
“呦,可算是醒了。”
说话的是一位穿浅金色衣衫的年轻公子,他身边还立着个年岁相仿的黑衫少年,眉眼俊秀,衣着配饰皆是富贵。
酒肆应是已打烊了,除他二人就只有一名小厮和一个厨子,唯独不见那小丫头。
林万可扯了扯身上那件石青色的新衣裳,歉然道:“实在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喝多了,无故给你们添这些麻烦。衣服等我洗净了就送回来。”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不必麻烦。”黑衫少年道,“你……头还很疼?”
林万可闻言放下按着额头的手,努力笑笑:“就是有些晕,看来真是喝得太多了。”
“何止是喝多了,实不相瞒,客官你这一醉可真是惊天动地,又是吐又是闹,咱们好不容易才将你扶上楼去,可你躺着还不安生,身上的东西丢了一地,你瞧,”金衫的公子伸出手来,手心里是几颗破损的珠子,这也说不清是谁踩碎的了,你看看可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大不了我们赔你。”
林万可凑过去一看,摇头道:“我身上从来不戴这些。啊,我想起来了,前几日有个乞丐硬塞给我一串珠子,估计就是这个,碎就碎了罢,不值钱的。”
“乞丐?”一直不发话的小厮与厨子异口同声道,“什么样的乞丐?”
林万可不由觉得好笑,乞丐不都是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还能有什么别的样子?
“这我也说不清。对了,我酒钱还没给……”他摸索出钱袋,倒出一堆铜钱。
面前的四人皆是无动于衷。
“不够么?”林万可后悔之前没有问价钱,“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对了,我家就在福寿街东边转角靠右的糕饼铺,余下的钱我明天一定送来。”
“不用了,这酒算我请你的。”黑衫少年朝他一笑。
林万可向来是不愿白白受人恩惠的,他刚想推辞,猛然发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弟弟还在家中,估计该饿坏了。
“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急急解释,“酒钱我一定会送来……哎呦!”
穿着人家衣服的后果就是他被拖在地上的袍角绊了一下,头磕在了门边上。
穿金衫的公子见状放声大笑,小厮与厨子一个掩嘴偷偷地乐一个直摇头,只有黑衫少年追出来问他可还好。
林万可涨红着脸说了句“没事”,拎起衣服下摆就匆匆走了。
******
麒麟珠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珠子最终是归了煌采,他对自己施法抹了那凡人记忆的一手很是得意。
出主意的是宝秀,可他事后却并不是很高兴,姜跳跳问起,宝秀就叹着气说,那少年是个老实人,他们诓了他宝贝也就算了,若煌采施法时一个失手,说不定会毁了他一辈子的。
姜跳跳听了这话十分愧疚,煌采却不以为然。
“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拥有仙家之物和见过妖精真身都不是什么好事,也许我们这是帮了他呢!”
煌采说这话的时候,那串麒麟珠正戴在他腕上,即使姜跳跳辨不出颜色,也觉得光彩耀目,不可名状。
他便不再言语,独自坐在窗边小酌。
那个少年除了留下一堆铜板,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拙劣的笔法写满“林万可”三字,估计就是他的名字。
姜跳跳盯着它看了一会,忽然想起这是别人的东西,虽然只是一张纸,还是得还回去的。
还有,他说过那顿酒由他来请,如此这钱也该一并送去。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揣着纸片和铜板去了福寿街,七弯八绕找到了那家店面小得可怜的糕饼铺子。
天刚下过雨,姜跳跳走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不时被头上屋顶滴下来的雨水打个正着,不一会发顶就湿了一片。
远远地就看到那少年在铺子里,姜跳跳加快脚步,鞋子踩在积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对方听到了一回头,两人目光对了个正着。
“你是……”
姜跳跳心里一咯噔,心道莫不是煌采的法术出了岔子,才一天就不认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