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鸾说着,伸手摸上石门东面墙壁上齐胸高的一块青砖,使力一推,青砖陷入墙壁,几人面前的石门亦缓缓开启。高灵毓瞥了一眼那青砖的位置,笑着道,“这人是我认定了的,自然不肯放手,况且他现下病得厉害,我怕旁人不够体贴细心,抱疼了他。”
青石不禁皱了眉头,不是因为高灵毓此时的露骨表白,而是他眼中所见另一个“青石”正在做的事情实在令他疑惑不解。他那兄弟此时正带着人,在滨州城内四处搜寻,也不知是在找些什么,高灵毓和秦川都已经在这里,难道是在找白玉?若是奉了命令,阁主要找白玉做什么?若不是阁主的命令……不可能,阿青不会因私忘公,就算他急于同白玉见面,也断然不会带上阁中的弟子……
“青石,你愣在外面做什么?”
朱鸾凉凉的声音唤回青石的意识,他连忙上前几步走进石门,听着大门在自己身后缓缓阖上,抬眼就见屋室正中一方低矮的石床,眉头蹙得更深,阁主这是要……
NO.83不能入目
“师兄,这就是玄月床?似乎……并不怎样,比不得千液池流光泛彩,一看便知不同寻常。”高灵毓抱着怀中人,好像不大放心,看着那方石床,似乎并没有将人安放下来的意思。
朱鸾听了,挑唇笑道,“它确实貌不惊人,似乎只是一块笨重的石头,可这玄月石生来就是这乌漆漆的样子,师兄我也没有法子啊,难道要替它镶金嵌玉么?就算我当真有心如此,也没有三师弟那个闲心和财力……”
听到朱鸾这样讲,知道他是在讽刺元寒喑从前重金修饰千液池的举动,高灵毓连忙道,“是我失言了,师兄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将怀中之人小心地放置在石床中央,见石床冰凉,害怕那人冻着,又将自己身上的月白外袍脱下,盖在他身上。只一点有些奇怪,高灵毓一直将这秦川从头到脚遮盖得严严实实,方才来的路上,青石对此就已经心存疑惑,后来一想,也就明白了他为何不愿让旁人看见秦川的样貌,毕竟那人已经死了好几日,想必是不能入目的。
“师弟尽管安心,滨州那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大夫,只一群碌碌庸医罢了,现下到了我这里,既有我这做师兄的精心照拂,又有玄月床疗伤奇效,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朱鸾瞧了一眼石床上的人,将高灵毓引到旁边椅子上坐了:“我听说你好几年不曾下逍遥山,怎么好容易下山一趟,那一位就弄成了这副模样?”
高灵毓的视线终于从石床上转移开来,倒是深深望了站在一边的青石一眼,转过头对朱鸾道:
“他变成现在这样,自然是有人对他下了毒手,等到我救回他来,照顾他身体痊愈,自然不可能放过那个人!……师兄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伤害我心爱之人,这样大的仇恨,我高灵毓会轻易忘记么?”
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冷冷盯着朱鸾,语气与神色也与方才大不相同,朱鸾倚在圈椅当中,明眸暗转,拨弄着自己一缕乌发,浅浅笑道,“人说有因才有果,那人既然敢出手害人,想必有他自己的理由,师弟你自小聪慧,这个道理总该懂的。”
“是啊,我当然明白这世上有因果报应这一说,只不过……”高灵毓脸色完全冷冷下来,紧盯着方才还亲亲热热的大师兄,“只不过为何报应在秦川身上?他这个人一向谦和谨慎,从来不曾得罪过谁,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报仇也好,报应也罢!尽数冲着我高灵毓来就是了!何苦为难他呢!……你说是不是,大师兄?”
NO.84入瓮
朱鸾抿唇一笑,摇摇脑袋,“这世间的一切事情,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以为秦川无辜,或许在旁人看来他却是罪大恶极,真真该死呢……”
高灵毓的好脾气再也装不下去,冷着脸起身,走到朱鸾近前:
“师兄说这话,是存心要我心里不好受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明白,他到底是哪里犯了错,竟三番两次地遭人毒手?”
朱鸾的神色亦严肃起来,面前的高灵毓气势汹汹,却也毫不示弱:
“他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妥,错就错在你喜欢他,你不仅喜欢他,还什么事情都以他为重,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来,逍遥山庄庄主的行为怎可受旁人左右?这天下有多少人觊觎你庄主的位子,就有多少人对秦川恨之入骨……”
高灵毓不听他说完,嗤笑一声,冷冷道,“难道师兄你也是觊觎逍遥山庄庄主的宝座?”
朱鸾抬起眼来,神色淡漠如常,倒是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事情……”
“我自然是什么都记起来了!”高灵毓猛然拔高了声调,“你以为你是谁?你与我不过小时候短短几年的情分,又犯下大错,早已见逐于师门,现下我还肯喊你一声‘师兄’已是给你面子了!难道我会放心将他交到你手上么?”
“高庄主这话哪里给我留面子了?不过……”朱鸾冷笑一声,“你既然提起了当年之事,我就不得不说了,你既知晓那时候的事情,就应该明白我为何那样做……”
高灵毓此刻对这个“大师兄”似乎很是不屑,“我怎么会明白!你被师父驱逐出水悠宫完全是咎由自取!你也不必找说辞,编借口,偷取水悠宫秘籍、供外人修炼这件事情你还想矢口否认么?哼,也难怪师父那么生气,吃里扒外这种事,换了我也绝不姑息!”
高灵毓这般提起当年之事,朱鸾的脸色渐渐变得十分难看,他撑着圈椅扶手慢慢站起来,声音略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