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秋阳高挂,阵阵清风拂过,不冷不热,舒适惬意之极。窗外的银杏叶纷纷染上金黄之色,再被秋风扫落到地上,于冷寂中归于尘土,等到来年才有机会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元宝静静看着,竟莫名地生出丝丝伤秋之意。
正想得入神,突然一个小太监悄声来到他身边低语几句,抬头看了看书案后的容华,斟酌一下,上前道:“陛下,锦王求见!”
容华放下手中奏折,淡淡道:“让他进来。”对于这个皇弟,他可是了解的很,经常一消失就是大半个月,若不是有事,估计他决计不会来找自己的。
容锦进来时,书房里的宫人瞬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容华皱了皱眉,有片刻的晃神。
“臣弟拜见皇兄!”
直到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容华才惊醒过来,摆摆手道:“免了,免了。”又盯着容锦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几眼,“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只见他一身深色锦衣,虽看着华贵,却布满褶皱,隐隐的还有酒味飘来,俊逸的脸上浮着苍白之色,显得极其憔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血丝,明显的好几日不曾休息过,一头乌丝黑泽闪亮,只是略微有些凌乱,全身上下无不透着颓然之气。
容华在心底暗自猜测着,面上却不露分毫,因为他知道,容锦若愿意,自然会说,若不愿,强逼也无用。
容锦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难看之极,“皇兄,臣弟有话要和您说。”语罢,目光微微掠过房中的其他人。
容华看向元宝,元宝会意,带着一众宫人慢慢退了出去,还顺便给他们关上了书房门。
宫中的秋景虽不及宫外浓烈,但也不乏可取之处,瞧久了倒另有一番韵味。空中的黄叶似蝴蝶一般翩翩飞舞,煞是好看。
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一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再次打开,这么长的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当容锦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他身上的那股颓然之气已然消失不见,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少,瞬间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飘逸洒脱。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怪异,喜悦有,轻松有,为难有,担忧有,如负释重有,不敢置信也有,怎一个复杂了得!
第二日早朝时,容华颁下旨意,锦王爷容锦正式入朝为政,任尚书省行走,着方怀安小心提点。旨意一下,立即引起朝中大臣的议论纷纷,谁不知道锦王爷独喜游山玩水,酷爱美酒珍肴,要让他来参与政事,陛下莫不是糊涂了么?
不过落在有些人眼里,这一举动就成了夺权的征兆。
自符老将军入土为安后,符云想便恢复了在朝中的一切职务。许是心境的转变,现在的他相比以前多了些锋芒,少了丝温润,却更加让人看不清,猜不透,显得高深莫测。几日下来,许多大臣总在暗地里议论想念那个“笑面虎”,他听了,也只是笑笑作罢。
这日,他正在府中整理从边关各地发来的消息,吴伯突然进来递给他一张请帖,上面写着明日是裴少余的笀辰,打算在府中宴请百官等等,还附了一封亲笔信。
符云想摩挲着请帖的边角,沉思半晌问道:“谁送的请帖?”
“是丞相府的管家。”吴伯答道。
“哦,你去回他,就说云想明日一定准时到。”
把请帖放到一边,他不由开始琢磨,这裴少余在这个时候宴请百官似乎别有深意啊!就是不知道明日的宴会到底是个什么宴?眯了眯眼,用手指轻点下颚,轻轻一笑,好像还挺有趣,有点期待了。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符云想依旧一袭白衣,浅淡笑意,绝代风华,举世无双。吴伯捧着贺礼跟在后面,尽管他见惯了自家将军的各种面貌,也不由微微闪了神,随即暗叹,也不知要怎样的姑娘才配得上如斯人物?
远远地,就见丞相府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裴少余带着其子裴敬元站在门口满脸笑容的迎接客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朝廷官员,也有少数的金陵商贾人士。
看到符云想时,裴少余明显眼睛一亮,那毫不掩饰的高兴几乎让符云想有种错觉,似乎自己是他的忘年之交。
“符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你能来真令鄙府蓬荜生辉啊!”裴少余拖着他略微发福的身体,边大笑着边说着一贯的场面话。
符云想一拱手,谦虚道:“丞相大人太客气了,云想不敢当,不敢当啊!”
裴少余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丞相大人谦虚过头了,若你这丞相府都是蓬荜,那下官等人的府邸算什么?寒屋吗?”
仔细一看,正是方怀安李继等人。
裴少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先是一阵哈哈大笑,接着便道:“几位大人过奖,快快里面请,里面请。”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清方怀安身后跟着的竟是容锦,只见他身着便服,形容虽随意却不失优雅高贵,他笑盈盈的望着裴少余,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裴少余一惊,忙要下跪,恼得容锦睁大着眼干干瞪他,心想这人怎么如此愚笨,竟看不来眼色,看来传闻有误,不可全信。
符云想倒是不卑不亢,简单见了礼,“王爷!”
容锦没有应他,只静静看着,目光中带着诸多审视和研判。
符云想只当没瞧见,完全不受影响,跟着一行人进到府中。
这丞相府当真宽敞堂皇,一路行来,亭台楼阁,小筑水榭,无不精巧雅致。绕过曲折的回廊,来到后院,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朱红色地毯,两边摆着红木矮几,上面放着早已准备好的美酒佳肴,看着就觉得极致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