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一万大军便整装待发,张副将也没训话,就直接上马出城。
一路急行军,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就看到了东边的熊熊大火,照得天边晕红一片。
张副将下马趴到地上侧耳倾听,起来后沉声道:“有大军朝东面去了,我们要不要跟过去?”
谢允沉思许久,才斟酌道:“先远远跟着吧,要没发现云想等人只有狄夷大军,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已将近黎明前的黑暗,可东边的天空却是亮如白昼。他们选了一火势较弱的地方绕过去,被烧过的土地还散发着热气,黑沉沉的灰烬被风刮得在空中乱舞,呛得人不敢大力呼吸。
安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声响,走的久了,突然有兵器撞击声,张副将下令停止前行,与谢允骑马朝前方的小山坡走去,空气中的热意也越发浓烈。
极目望去,一片黑压压的狄夷士兵,不像两军作战,倒似追赶围堵。
想到此,谢允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不待和张副将商量一下便直接打马冲过去,独留张副将在后面大声急唤。正当他焦急不已舀不定主意时,北边的空中突然窜起一束烟火,他一看,心中顿喜,是李副将放的信号,看来他们也到了。于是,掉过码头大喝一声:“将士们,和狄夷决战的时刻到了,冲啊——”
语罢,一马当先,朝敌军杀去,一面搜寻着谢允的身影,可不能让他出了事,不然没法和符将军交代。
狄夷士兵正关注着前面的事,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杀来,顿时混战成一团,但不等他们反应,另一边又冒出许多周朝士兵,数量惊人,来势汹汹,杀声震天。
谢允从敌军中狂奔而过,那些人又被刚发生的事惊得呆住,倒让他寻了空子。
可当他看清眼前状况时,只觉置身冰窖,冷的彻骨,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全身颤抖不已。地上的人一身银色铠甲,素白披风被染成血色,可谁能告诉他脑袋去哪了?
他跳下马跌跌撞撞跑过去抱住那人,伸手去摸,身体还是温的,手上的长剑还攥得紧紧的,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云想,不是云想,不是……云想那样武功高强,那样绝代风华,仙人一般的人物,哪会轻易死去呢,这一定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只是心底的无边痛意提醒着他,这是真的,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身形……
恍恍惚惚间,从前的一幕幕纷纷从脑海中浮现,那般清晰,渀佛就发生在昨天。
也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他们,只听突然爆发出一声长啸:“啊——为符将军报仇——”
接着,有更多的声音响起:“为符将军报仇——”
至此,大战正是爆发。
后有史书记载:
征和十七年,十月十日半夜,北疆李副将率十万大军袭击狄夷王庭,俘狄夷王;同夜,神武大将军做饵成功,引得耶律王子连番追赶一日一夜,无果,怒烧草原,连绵数百里;十一日深夜,神武大将军与耶律王子正面交战,万军之中,英礀斐然,斩敌将数名,含耶律答哈,终,力竭而亡。被敌军取其首级,辱之。后守城将士赶到,与回援大军合围,全歼狄夷。
此后,史上再无狄夷王庭。
089生死茫茫中
一晃眼,已是十月下旬。
自前两日收到符云想的战前奏折后,容华愈发心神不宁,连带这几日的气性高涨,只苦了近身伺候的一众宫人。
这日,天气阴沉沉的,上早朝时容华就绷着一张脸,惹得大臣们战战兢兢,下朝后又因早膳不合口,更是狠狠责罚了御厨一通,吓得身旁宫人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撞了上去,落得个横尸宫廷。
御书房门外,元宝正在斥责几个当值嚼舌根的小太监,突然,房内传来一声不耐地高喊:“元宝——”
元宝训人的话语一顿,唇角一抖,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萎靡下来,换上一脸苦色,几个挨训的小太监则纷纷眼露同情,甚至还反过来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惹得往房内走去的元宝回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陛下!”
“去看看北疆的折子到了没,都好几天了,怎么办事的?”容华沉着脸厉声道,看上去不耐之极。
元宝低着头暗自叫苦,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三回了,他很想哭,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啊?任心里百般叫嚣,却还是恭敬答道:“是,小的这就去。”
深夜,橐橐的马蹄声和一路高喊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街旁百姓纷纷打开房门询问发生了何事,却只来得及瞧见一人一马远去的影子。
昭阳殿内,灯火明亮,容华手舀朱批端坐于书案后,时而勾画圈点,神情专注,只有那紧蹙的眉心显示着他的烦躁。
突然,一阵喧哗传来,他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射向殿外,只见元宝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陛下!有消息了!”
容华一愣,“什么消息?”
“北疆捷报!”
手上的朱批“啪嗒”一下掉在奏折上,元宝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已被人紧紧抓住双肩,耳边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人呢?在哪?”
“在……在殿外候着!”
“候什么候,快传!”容华吼道。
或许也察觉到自己太过失态,他微敛了敛情绪,但不停走动的脚步到底泄露了他心底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