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歌问的当头,伙头兵已进来,他憨厚一笑,“回二爷,是野j-i,傍晚运气好,刚巧捉到一大一小两只笨j-i,我寻思着这点r_ou_明日放下去大锅饭里,给大伙塞牙缝都不够,便给炖了汤,您好好补补。”
“老邵。”沈歌招呼他进来,“辛苦。”
老邵憨憨笑了几声没说话。
老邵是清凌卫最老的伙头兵,今年已近四十,几乎清凌卫组建之初他便在。他现如今的梦想乃娶上一房媳妇,过几年从清凌卫中回去之后能带着好几个儿子回祖籍。
这些天来,他给沈歌送宵夜送得最多,不过其余人也送得不少。
沈歌最近一段时日着实吃了不少以往没吃过的东西,比如将士们掏的鸟蛋,抓的鱼,打的野味,甚至路上摘的野果。若沈歌不收,这些汉子往往羞涩地一放下就跑,绝不回头。
“这时辰快巡完营了罢?你去请荀哥,若他那头事了便请他早些回来。”再多等会儿,野j-i汤冷了就会有腥味。
董小伍飞快地跑过去。
沈歌原先选他当亲兵只因为他也叫小伍,令沈歌极有亲切感。相处一段时间后,沈歌方知会被派至他身边的压根无普通人,小伍看着黑瘦,不大起眼,实际极伶俐,身手也好,能硬抗三五个大汉不吃亏。
荀飞光正带人巡逻。
他们这队伍规模大归大,实际上要注意的事情也极多,明哨暗哨流动哨,每日都不能松懈。无论有何事,荀飞光每日都会带着韶信等人亲自巡查至少一遍。
这般长年累月的同食同寝及身先士卒,荀飞光在部下中的威信极高,众人不仅敬佩他的身份,更崇敬他的为人。
沈歌看在眼里心中也敬服,这般带兵有多辛苦他不过体验几个月就隐隐吃不消,而荀飞光则持续十几二十年从未动摇。
依照荀飞光现如今的身份,他完全可令韶信带兵南下,自个或骑马或坐车或走水路慢慢追上来,就如本朝绝大多数将领一般,但他从未偷过这种懒。
董小伍去了许久,荀飞光方回来。
现如今又到了九月份,好在这边已极靠近南关府,天气并不冷,若不然还有得受。
沈歌用小碗将汤舀出来,率先递到荀飞光面前,“今日可还顺利?”
“一切安好。再过两三日,我们便能抵达南关府,到时好好歇一歇。”荀飞光看向沈歌,眼底里带着不大外露柔情,“苦不苦?”
“我一路骑着马,也未走什么路,其实不怎么辛苦。”沈歌给自己也盛了碗汤,盘腿坐着喝汤,“荀哥,你去岁也是这么赶过去么?”
“去岁要紧急得多,我们没带兵,一行人紧赶慢赶骑马跑过去,一路上活活累死八匹马,总算赶到。”
沈歌的心吊了起来,“而后呢?”
“我们赶到之时洋夷还挺嚣张,派过去交涉的使臣被扒得只剩一条裤衩赶回来,使臣恨不得上吊。”荀飞光将手放在膝盖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我带了两千兵,出了六十艘小船,不到十日,占了我朝岛的洋夷十有七八被杀了,剩下两成逃到外头去,我便没再管。”
沈歌并未见过打仗,不过仅凭荀飞光这一番短短的话,他也能想象出当日的状况,想象他荀哥俊美而带杀气的模样。
“他们原先不是挺嚣张么?怎么会败得那么快?”
“先前的两广总督懦弱无能罢了,实际上他们远渡而来,不足为虑。”
“这么说来人应当不多?”
“不多,也就三五百。”
沈歌听后不由再次感慨军械装备的重要x_ing,三五百人而已,顶多算一伙大些的流匪,然而这伙流匪兵强马壮,竟敢公然跟一个大朝叫板争地盘。
这么一个大朝,被他们夹着北面蛮人一逼,就逼得这个地方的最高统治者焦头烂额。哪怕这个地方实际上并未伤筋动骨,统治者也受了好一番惊吓。
上头的皇帝都受到惊扰,本地百姓更不必说,对这伙洋夷基本闻之色变。
若是硬打,倒也不是完全打不过这伙洋夷,只不过他们习惯打一次换一个地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百姓不堪其扰。
“不知是否能拿到他们的制船技术,若是如此,别的不说,就是出海贸易的挣回来的银两就足够令人心动。”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出海,到海外去与别的国家交易?”
这个时空中,本国并无出海远航之人,上一个人乃秦朝的徐福,后来历史拐弯之唐以后的国家,皇帝们似乎对海外再无兴趣。
第70章 巡抚
南关府, 也叫广关府, 乃大燕最南端的一个大府。
南关府三面临海, 说是大陆,不如半岛。这里头一年四季都挺暖和, 本地人也挺热情,可惜久传本地有瘴气毒莽等物, 中原人谈之色变,就算做生意, 也极少人会过来这头。
久而久之, 南关穷且落后,许多人把这视若南蛮。
行军到南关府后, 沈歌非常明显得觉察到天气变得暖和s-hi润, 一路走着,原比先前路段要舒适。
“还有约莫三日, 便能抵达南关, 我们可好好休整几日。”
沈歌看过不少游记,南关是南关府最大的城, 也是南关府的中心。
前朝末期有好长一段时日, 这里极为繁华,无论来自海外的洋夷,还是从北边来的百姓,大伙集聚在南关城里,过了很长一段繁华日子。
不过当时到底混乱,这边虽繁华, 但底下隐藏的血腥之事不少,势力也盘根错节。
本朝初立之时,祖皇帝特带兵过来,血战半月,将这边混杂在一起的七八股势力一起平了,创下而今太平光景。
自那以后,南关府便穷了下来。
好在这地方穷归穷,先前阔过,路修得极好,不算难走。
荀飞光带着三千清凌卫,加快脚步赶了两日,在第三日下午南关城落城门之前赶到。
南关府的巡抚熊和宜早收到探子回报的消息,一早就带着人在城外等着迎接。
巡抚乃二品大员,荀飞光乃超品国公,又手握大军,有权有势,熊和宜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敢怠慢。
“国公!”熊和宜笑容满面,远远站在城门外朝荀飞光作揖,“国公与诸将士远道而来,辛苦了,下官已备好宴席为您接风洗尘。”
荀飞光回了个半礼,“叨扰。熊大人有心了。先安顿将士再说罢。”
熊和宜笑道:“南关军军营已为诸位将士准备好了饭食被褥,诸位将士今晚便请在军中歇息一晚。”
清凌卫人数众多,城内无法安置,要借宿到南关城的军营中去,荀飞光和沈歌也要过去那头。
熊和宜一看,忙吩咐讲宴席设在那头。
荀飞光去岁刚来过这边,熊和宜对他的x_ing子有一定了解,当晚并未安排歌舞等表演,连酒都没多准备,而是扎扎实实吃了一顿好饭,吃完饭他也没多打扰,很快便告辞回南关城去了。
南关军这头特地给清凌卫空出一块干净的营地出来,双方离得近,却又隔开了些,互不干扰,清凌卫住在这里极为方便。
说到底,清凌卫乃荀飞光私军,熊和宜肯做这样的安排,实在要承他的情分。
沈歌他们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凌卫照常训练。荀飞光接到熊和宜的帖子,与沈歌过去赴宴。
这次熊和宜设宴的地点在他府上,沈歌与荀飞光骑马进城,后头跟着五十名精神昂扬的清凌卫。
沈歌这次赴宴着实见识了一番,夜明珠,珊瑚树,鲛人灯,种种繁华精致自不消多提。
“这鲛人灯的灯油果真取自鲛人么?”
“世上哪有什么鲛人,不过是鱼油罢了。”荀飞光低声给他解释,“这灯油来自一种远洋鱼,灯点起来,油会发出幽幽的香气,实际上光并不算亮,许多人爱拿它当熏香用。”
“我说闻着总有股极淡的香味,原来是这个。”
怪不得大中午的也点灯,沈歌恍然大悟,这股香味淡归淡,不过很好闻,经久不散,颇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你若喜欢,待会我们出门买些回去。”
“还是罢了,民脂民膏不能收,鱼脂鱼膏也不好多用,有伤天和。”沈歌低声拒绝,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有那钱,不如多用在将士身上,他还答应了帮他们娶媳妇,这些总要钱的。
熊和宜见两人低声交谈,笑道:“不知今日的菜肴可合乎您二位的口味?”
沈歌点头,也笑道:“我与国公自京都南下,已近两月未吃到这么鲜美的饭食,多谢大人款待。”
“哈哈哈哈,荀夫人客气。”
一府总督精心准备的饭食,味道当然不会差,不过在这种场合用饭总得端着,还需小心应酬,沈歌实际上吃得并不如何愉快。
两人貌似宾主尽欢地用完一顿饭,荀飞光与沈歌告辞,熊和宜送了一堆礼物出来,其中就有株极漂亮的粉色珊瑚。
这种成色的珊瑚哪怕在南关城也并不便宜,沈歌过后不禁感慨,“这位熊总督看着也不是什么清官呐。”
“水至清则无鱼,能做点事的同时不太过分,就算他是半个好官。”
沈歌颇有些忧心地嘀咕,“话是这么说,不过看着他也不像不过分的人。”南关府穷成这模样,本府总督却如此奢华,怎么看都不想不太过分。
荀飞光弹弹他的脑袋,“世人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