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啊……”袁千秋在后面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但周姓选手不屈不挠,立马爬起来继续跑。喻宵在不远处看着他,默默地竖了个拇指。
周钰把接力木奉交给喻宵的时候,他们队已经垫底了。他看着喻宵如箭般冲出去的身影,愧疚万分。就因为他那平地一摔,原本可以轻易收入囊中的第一名就这么……
等等,不对,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喻宵跑步这么快?他上学时候不是自称天生缺乏运动细胞,从来没参加过运动会吗?
看台那边文学院的女学生们已经唱起来了,“伸开双臂,我要拼尽全力狂奔向你!”
周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喻宵把前面的人一个个地赶上,把木奉递到顾停云手里的时候,已经在中间位置了。
女学生们又唱:“深呼吸,闭好你的眼睛,全世界有最清新氧气……”
交木奉瞬间,喻宵大喊了一声“停云”。顾停云没有片刻的迟疑,立刻忘我地向前冲去。
周钰下巴快脱臼的时候,袁千秋跑过来给他接了一把。他把手搭在周钰肩上,颇自豪地说了一句:“看看,我家的警犬。”
最后三十米,顾停云连甩三人,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第28章 逐风(2)
周钰哑口无言,纳闷他今天加入的究竟是一支怎样的队伍,从十人十一足赢到4×100接力,惨无人道地包揽了两项团队赛的冠军,接下来的比赛根本都不用比了。
话虽如此,比赛还是不得不继续的。只要在一项比赛中弃权,就没有资格角逐前三名。
2000米长跑一共分两组,一组最多可以有20个人一起跑,基本上只要不是跑得太慢,多多少少都有分数拿。
长跑让大多数老师望而却步,但分数诱人,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被队友怂恿去参加了。
袁千秋一个人从开始领跑到了最后,相反地,周钰全程垫底。
周钰跑步的速度和姿势都毫无亮点,亮点在看台上。顾停云注意到,每次周钰跑到看台这边,有个戴木奉球帽的人都会站起来大喊“傻逼快跑”。周钰跑过去以后,那人就会坐下来压低帽檐,翘起二郎腿在那儿静静地围观,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一声简单粗暴的咆哮让顾停云不由联想到了那天周钰在他们家蹭完饭之后接到的电话。他分辨不出这个人的声音跟电话里嘶吼的那个声音是不是相同,但这磅礴的气势让他觉得基本就是同一个人没跑了。
周钰跑到第四圈的时候简直后悔被生出来。
他喘着喘着实在没气了,但又琢磨着自己不能就这么英年早逝,犹豫再三,终于在最后一圈停了下来,干脆慢慢走到了终点。
一共有38个人参加了这次的2000米长跑,周钰拿下第38名,荣获外号“三八导演”。
袁千秋刚跑完长跑就去学校对面金拱门买了几个麦趣j-i盒回来,给几位女士发了j-i腿,又给卖力打气的学生们送了点小食,坐回原来位置的时候只剩下寥寥几个j-i块了。
他顺手给旁边的喻宵递了一块,“吃j-i吗?”
“他不吃,我来代劳吧。”还没等喻宵说话,周钰就替他接过了j-i块,当即塞进了嘴里嚼巴了起来,“唔,真香。”
喻宵面上并无愠色,向袁千秋道了声谢,继续看比赛。
现在是下午三点,只剩下最后一个比赛项目,跳绳踢毽子。
跳绳必须跳双摇,跳满一分钟后同一批人直接再比踢毽子。
跳绳每个人都会,但跳双摇全队只有顾停云一个人会。他上学的时候跳双摇跳出过气胸,原本这一项比赛他是打算弃权的,但万万没想到今年文学院能进前三。一旦弃权,唾手可得的奖杯就没了。
顾停云虽然不喜欢集体活动,但集体荣誉感从小就很强。现在的情况是,这个项目他们只要能拿前六,总分第一就一定是文学院的了。
顾停云看看队友们满怀期待的目光,心想还能怎么办呢?上吧。
“姓顾的,你没问题吧?”知道他旧疾的朱文渝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顾停云边压腿边答道:“没事,倒下也有三个人抬,不虚。”
朱文渝不满道:“你把我跟王老师置于何地?”
“我这身板需要五个人抬?又不是你。”
“我也就比你多四五斤r_ou_好吧?”朱文渝照例向顾停云翻了个白眼,“你就作吧。”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分钟。顾停云正准备走进粉笔画好的圆圈里,刚一抬脚,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拿起了分配给顾停云的绳子,站到了圈里面。
顾停云一愣:“沈明……”名字叫了一半,他黑着脸改了口,“什么玩意儿?”
圈子里的不速之客还没开口回答,比赛开始的哨声就响起了。
顾停云莫名其妙地退到了一边。
朱文渝上前几步站到他旁边,拉着他挤眉弄眼,“他有毒吧?历史学院在运动场上跟我们可是死对头。”
“兴许是突然顾念起了他跟文院的旧情,热血上头背叛组织了吧。”
“谁知道他顾念的是跟谁的旧情。”朱文渝冷笑一声,“膈应吗?”
“无所谓。他跳得比我好,拿了分反正算我们的。”顾停云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那……”朱文渝想了想,还是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称呼,“室友,不会生气吗?”
顾停云不明所以,“阿宵?他为什么会生气?”
“你俩不是……那个什么吗?”朱文渝向他勾了勾小指。
“别瞎说。”顾停云说,“八字没一撇呢。”
朱文渝斜睨着他,七分震惊三分鄙夷,“渣男啊我靠?”
“渣你大爷。”顾停云给了他一肘子,又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谈。”
历史学院代表队的王牌选手沈明昱怎么也想不到,他正为前任咬牙切齿拼死蹦跶的时候,前任正在跟损友聊新欢。
不得不说沈明昱确实是跳绳的一把好手,一分钟快到底的时候才断了一次。结束后他气都没踹一下,捡起毽子就开始踢。虽然不算快,但节奏很稳,毽子一次也没掉下来过。
“这货还真挺拼的。”朱文渝感叹道。
顾停云没接话,只是冷笑。
朱文渝立即会意,“再拼也晚了,时不我待。”
“他没什么特长,就是戏多。”顾停云说。
另一边,留在看台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没看懂当下的剧情发展。
“那人谁啊?你们认识吗?”周钰问。
喻宵远远认出了场上代替顾停云参赛的就是之前他跟顾停云在文印室碰上的那个人。当时的厌恶感果真不是没有来由的。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却听袁千秋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沈明昱个傻逼,没事找事。”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喻宵不禁挑了挑眉。
明昱。
他记得很清楚,顾停云床头那幅墨梅的落款就是这个名字。如果不是谐音的巧合的话,那么顾停云口中的那位“关系不好的同门”,就是送他墨梅的那个人。
再迟钝的人都能发现这两个人关系匪浅,何况喻宵的感觉向来敏锐。
他心跳得极快,脑海里瞬间有了一系列令人不快的联想,但理智阻止他擅自揣测别人的私事,于是他把所有芜杂心绪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即便知情人近在咫尺,他也执意不问。
反倒是周钰替他问了:“你认识?什么来头啊?”
“一个神经病。”袁千秋语气不善。
“跟你有过节?”
“过节大了去了。”袁千秋黑着脸说道,“我一早就想揍他,没想到这傻逼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
周钰听后如临大敌,立马按住他,“你别冲动,这儿不是地方,有事私下解决,啊。”
“没事,我有数。”袁千秋摆摆手,“刚语气不好,不是冲你啊,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是我多嘴。”周钰安抚道,“咱们先看比赛吧,之后你想干什么哥几个都支持你。”
“哥几个”其中一位一言不发地下了台阶,径直往赛场走去。
袁千秋跟周钰对视一眼,同样茫然。
机敏如周钰,没等喻宵走出几步就反应过来,将其中的纠葛猜了个七七八八,立马跟着跑下去,着急忙慌地拉住了喻宵,“阿闷,干什么去?”
喻宵没回答,轻轻甩开周钰的手,继续快步往前走。
认识喻宵这么多年,周钰从没见过他跟人起冲突,更别说动手。然而此时喻宵眼神灼热,里头盛着让他感到陌生的怒意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于是他心里不禁打起鼓来,生怕喻宵真的会当着全体教职工的面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过激举动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周钰赶紧整个人拦在他身前,劝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我就去看看。”喻宵冷冷地说。
“我怎么不太信呢?”周钰说道,“这么多人呢,闹出什么事情来停云也不好做。你不是冲动的人,听我一句,冷静行事,有憋屈的事儿之后随便你怎么跟我发泄,我保准跟着你一起骂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