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山“嗯”了声,忽然有些舍不得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尹新月…没发生什么事吧?她刚打电话过来。”他的本意算是想找个话题,又或是想要关心日山,奈何他身居要位,说话语气从来又直又硬,而Dom的秉x_ing在面对他的Sub时关切的表达方式更是训诫多、宽慰少。这话一出并没言明尹新月致电的原因,反倒像是憋着火来质问张日山可有慢待了客人。
张日山听完,宛如冷水兜头浇下,连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心中只觉得发苦,佛爷…这么快就来给尹小姐讨公道了?音调在此时是难以克制的嘶哑,像是含了血:“抱歉佛爷…是属下失职没规矩,冲撞了尹…”他顿了下,主动改了称呼,“冲撞了夫人。属下待会儿先去接您回家,我会给夫人赔罪的,还请佛爷放心。”声音越来越飘,却坚持清晰地说完了。“属下…先忙,尽快去接您。”
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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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日山觉得自己完了,他根本压不下越发严重的情热。
身体比意志更诚实,他需要他的乾元。雨后青Cao的气息已经逐渐浓郁成近似铁观音的清香,弥漫在书房中将方才尹新月留下的甜蜜气息尽数冲淡。但这很糟糕,不仅救不了张日山,还会让情况更麻烦。因为他的乾元正在因为别的坤泽在对他发怒,可他想不出要怎样在没有乾元的状态下结束这汹涌且不正常的发情。
他还有工作要做。他还要去接佛爷。他还要去…给夫人道歉。
他想站起来。
该死的,他只是想站起来!
张日山扶着桌子往前踉跄了两步,俊秀的面容被情热与疼痛折磨得惨白。
砰地一声,门在这时被推开。尹新月带着平日伺候她的两个家奴走了进来,她单手c-h-a着腰,粉红色的小洋装将人衬托的越发甜美,卷发被束成马尾,发尾打着卷儿垂在脑后,高贵又美丽。她矜骄的抬着下巴,满面嫌弃地撇着嘴:“释放这么浓的信息素,你是想勾引谁啊,张副官?”
张日山没抬头,也没开口。他怕一开口就压不住喉管里的甜腥。
“张启山就是这么带兵的,信息素都管不好?!张副官,你上战场也要用信息素来勾引敌人取得胜利么?”
这话着实太难听,还牵连到佛爷,张日山压不住心火猝然抬起头,双目熬得赤红,胸膛剧烈起伏。他有些看不清了,眯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视着房间里的每个人。两个跟在尹新月身后家奴似乎被他锐利的目光吓了一跳,登时垂下头,相互之间打着什么眼色,却又唯唯诺诺。
“哎,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他送走?!”尹新月显然也被吓到。对方到底是个上过战场的军人,在坤泽身份之先,他还是个武力值不赖的兵。
张日山忽而嗤嗤地笑了,他用力抿了下唇,身形明显的摇晃。
一个胆大的家奴抬起眼来本想上前,却骤然低呼一声——他清晰地看到张日山的唇内抿出了血迹。
尹新月也看到了,她有些慌了,她是想把张启山陪房的坤泽赶走,却并没有想取人x_ing命。但是事已至此,难道让这副官倒在张启山的书房里?那她可说都说不清。索x_ing一不做二不休,要死也别死在家里。她迅速背过了身,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没看见,厌恶地挥了挥那双纤纤玉手:“快点快点!哎呀你们倒是动手啊!”
张日山一瞬间想问这是不是佛爷下的命令。但转念又觉得,问不问有什么必要呢?这家奴如果不是佛爷允许,区区一个尹新月如何驱使得动?她带来的人是谁,自己已经看不清,但是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一个是他不认识的?都是佛爷麾下的兵或家仆,能不计过往相识跟着尹新月来轰自己走人,谁的默许,还需要问个一清二楚来自取其辱么?
佛爷…
竟然这么快?才刚打完电话……是早看他不顺眼了么?
有点想儿子了,儿子还在东北呐。
他狠狠闭了下眼睛,抖着手抓过了书桌上的军帽。另一只手胡乱将还没来得及整理完的资料抓住,还记得翻了个面、背朝下以防外人看到,这才叹息一声扶着桌角向前,一把挥开犹豫地要凑近的两个家奴,踉踉跄跄的往前挪步。
“我,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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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一声巨响,黑色的轿车疾驰进张公馆,速度之快在停车时甩出了一个巨大的弯。
张启山拽开车门,气急败坏地跳下座驾。这房子里弥漫出的两股坤泽信息素,还没下车他就闻到了。强大的乾元嗅觉转瞬辨识出了两个信息素更有浓淡之分,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不等仆役开门,直接抬起一脚踹开自家大门。
紊乱的信息素扑面而来,他一眼就见自家副官步伐凌乱地从二楼踉跄下来,把着扶手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跌撞的步子随时可能滚落楼梯。他心头一凛,三步并两步冲上前,一把抄住了副官的手腕就将人带入怀中。掌心下突突快速跳动的脉搏与怀里泛着寒气的体温令人心惊。乾元特有的金铁气息倏然而至、裹挟着如同狂风暴雨的惊怒,毫不容情地袭向见他进门就呆愣地站在二楼转角的尹新月。
“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说让我收拾这家里么?我刚上楼就发现这张副官的信息素飘得满层楼都是…”面对张启山如同悍刀厉铁般的锋锐信息素,尹新月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推脱着责任胡乱编排起来,心里没底却又潜意识不断安慰自己——不就是个泄欲的房里人?有什么要紧!“他是个坤泽么,保不齐、保不齐是正在府里对哪个乾元发情呢…”
张启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身体重重一抖,随后他的副官扭回头拼尽全力怒瞪向尹新月,似乎想要嘶喊“我没有”。宽檐军帽的遮挡与身高的悬殊让张启山并不能精准辨别他的口型,却能清晰地瞅见对方额角坠下的冷汗与唇角微微一开就涌出的鲜红。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张启山已经将人打横抱起,对方头上的军帽滑落下来,惨白脸孔露出,唯有眼圈殷红,却不见一滴泪珠。而副官却逃避了他的视线,只是侧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尹新月,或是…尹新月的手腕?随后,又一丝血线自张日山唇角坠落。
下一秒,他就脱力地昏厥在张启山怀中。
“张日山!”
尹新月眼睁睁看着张启山抱着那个副官进了主卧,而她却被亲兵伸手一拦,“礼貌”地挡在了门外。
“尹小姐,请止步。”这声尹小姐叫的铿锵有力,绝不含糊。
尹新月杏眼圆瞪刚想纠正,却猛然想起方才张启山压倒x_ing的信息素和他在客厅里看她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哆嗦了下,撇着嘴踮起脚尖还是想向内张望:“我…就是担心嘛,那个小副官他出事了没…”她讪讪的笑着,想挽回点脸面。“我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了。就是来看看,要不要…要不要去给他找个乾元啊?”
“你要给谁找乾元?!”半掩的卧室门豁然拉开,门口两个亲兵迅速侧身立定敬礼,站在门后的不是张启山还有谁。
高大的男人身姿挺拔,周身的气势不怒自威。
尹新月下意识地咽了下吐沫,男人则挑着眉梢翘翘嘴角。
他在笑?尹新月一瞬间有点傻。
张启山是在笑,笑着等尹新月发傻的须臾——陡然出手,迅捷如电,一把钳住了她的左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手腕折断,另手则精准地拔下了尹新月一直拒绝还给他的二响环,收回怀中。
“啊!”尹新月一声惊叫。
张启山不为所动,只将那手环小心地揣回了心口前的上衣内袋,才敛了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她,眼底再没半点温度。“东西是墓里带出来的,尹小姐镇不住,恐怕只适合张某这等粗人。火车上身无分文,着急给你路费,张某才会出此下策,实属无奈。手环于你我更无老八胡言的‘定情信物’一说,若让小姐误会,启山告罪。”这番话心平气和知情在理,半点毛病也无,却愣是每个字都透露出森寒。张启山的目光更是慑人,只见杀机,又哪来歉意?
尹新月登时觉得后脖子发凉,连平素那张喋喋不休惹人厌恶的嘴都闭上了。
“还有,张副官的乾元是我,所以,他不需要别的男人。”说完这句张启山再懒得看她一眼——先前忍她、耐她,皆因护药之恩,又念及她身为女x_ing坤泽孤身异地,才多次忍让。但说到底,药也是他和老二真金白银买回来的,除了最后的护送,他张启山并无亏欠。再说天大的人情,也还欠不到可以让她任意欺凌他张启山重要的人的地步!言罢径直回屋:“来人,送尹小姐回北平。”
“是,佛爷。”
“哎你——”直到这时尹新月才搭上了筋,像只兔子似的跳了起来,好看的嘴唇紧抿,一双杏眼大睁,急道:“不走!我不走!不管不管,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张启山我喜欢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动心么?我这么漂亮的姑娘一路跟着你南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感动?我究竟哪里不好了?”她说得急了粉拳紧握,见张启山站定脚步并未回头,心内越发无措,慌乱之下连心声都吐露了:“如果…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一个坤泽的名誉怎么办?我好歹也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你就这么让我回去,我的脸往哪里搁?你王八蛋!而且……那里面的人就是个用身子伺候你的陪房,连侍妾都算不上,不仅对我无理,还胡乱发情毫无廉耻。那么低贱的家奴,你就要因为他赶我走?!”说着竟然越发委屈起来,无辜的瞳眸中蓄满泪水。
张启山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听着身后聒噪的哭诉叫嚣,一瞬间想的竟是——自己是瞎吧?怎么早没发现这个女人除了神经病还是蛇蝎心肠?他胸中淤积浊气,本不欲争辩,却在听到“胡乱发情毫无廉耻”,“低贱的家奴”这几个字眼时按捺不住,陡然回身军靴踏压地面,宛若怒发冲冠的雄狮,马上就要用利爪将聒噪的女人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