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坤楠说:我就不进去了,锦丰,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不跟叔叔他们聊一聊吗?柳陈安问。
该说的我都说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现在很好,以后也会过得很好。傅坤楠笑。
路锦丰绕过柳陈安,看了看棕红色的门匾,和柳陈安一道进去。
傅坤楠刚拉开车门,路锦丰倚在大门口,医生,你似乎忘记和我交代一件事。
嗯?傅坤楠转身,不明白他的话。
四月的夏天早就被炎热所替代,他走到傅坤楠那身前,十九岁的年纪,身高早就不似从前,本杰明说我割腕,我看了我手腕的伤疤,不出意外应该是割腕的疤,那么医生,我割腕怎么会把过去忘了,这大概不是个简单的问题,还请医生能够从医学的角度给我一个尚且能够勉为其难接受的理由。
世界上疑难杂症多得是,要是每种症状都是可以对症下药,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惨遭不幸了。所以,很难解释你忘记过去的缘由。傅坤楠跟他解释。
路锦丰嘴唇擦过他下颚,伸出舌尖轻易舔弄,迅速离开,眼里笑容意味深长,听说我喜欢男人,医生,你说我是该对我未婚妻好一些还是说对自己好一些,总觉得很为难,希望医生能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意见。
傅坤楠松开他安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肘,语气平淡,异性和同性排除之外,还有一类人是双性恋,不试试怎么可以知道自己行不行。
本杰明告诉我医生喜欢男人,我还有些质疑,看来医生是同性恋没错了,以后上班的时候还请医生检点有些,吻痕露出来,怕是对病人有一定的视觉冲击力。眉清目秀,眼下的嘲讽不明所以。医生要是看上我了,约个时间我不介意和医生做更深层次的交流。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后怕。
我看不上你,过去是现在也是。傅坤楠回答。
呵,看来我跟医生还有段不可思议的纠缠,开个玩笑,医生年纪太大了,我配不上医生那是自然。路锦丰说。
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身后,绝尘而去的车子,眼底的笑意变得莫名的惆怅。
进到大厅,几个大人交流甚欢,柳陈安坐在柳父和柳母中间,笑道:叔叔,你看吧,锦丰长胖了。
哟,还真是长了个,比过去高不少。柳母徐丹笑容温婉。
他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出坐在正中央的路国安,几本财经杂志封面人物,南岛之峰杂志封面上的他更是英气逼人,更有评价说是史上最年轻最成功商业家。
还以为是杂志封面人物是电脑技术合成,见到真人还是微微惊叹。
罗薇含泪,笑出声,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他不记得了,仅仅凭着傅坤楠照片上的介绍,才理清人物关系。
让你们担心了。路锦丰待笑,眉毛弯曲,乖巧模样。
诶,都想着你呢,回来就好!罗薇起身,坐,赶紧做,我让何妈给你炖了鸽子汤,还有栗子顿排骨,红烧莲藕,想一想还喜欢吃什么,我让雷子给你做。
他摇摇头,笑容大方,说够了,这些够吃了。
柳母嘘寒问暖,这两年里他过得怎么样,问车祸后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电视上看见车祸了对脑子不好,还有些都变成植物人了。
路家对外封锁消息,一律问起就说路家二少出了车祸,身体不适,在疗养院静养,不得见外人。而事实,除了路国安,知道真相的又有多少?连罗薇也不知道路锦丰的事情,不见得路家老爷和夫人知道这事。
疗养院子在东零海,是座半岛,住得起疗养院的人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住进疗养院的人,危险系数也都不大,但病都不大好治,所以疗养需修心。疗养院的医疗设备在国内数一数二,环境也还是国家级的景区,没有院长的允许,任何人都禁止进入。
他不好回答,柳父柳母问什么他只管模棱两可回答,除此,他没有任何话可讲。
黄昏后,柳陈安一家要走,他站在阳台上,柳陈安从身后抱住他,脸贴他后背,语气柔和,锦丰,什么时候去北城?
我缺失了两年,你问问我这两年过得好吗?他回头,淡笑。
柳陈安目光清丽,摇摇头,纵然知道你过得不好,不也是熬过来了吗?锦丰,两年里,南岛的市长换了,服装大厦的负责人换了,权凯霖也远赴法国,我身边的人换了又换,时常想都到你,要是你在南岛,现在会变成什么样。看见你回来,我才知道,两年里离开的人注定都要离开,留下的终究还是会回来。
路锦丰眼神恍惚,稍许变得深邃,是吗?陈安,你还记得当年我是怎么出的车祸吗?我不大记得了,他们都不和我说。
旅行社的客车和一辆大卡车相撞,我不大清楚,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清楚,不过幸好你没事。柳陈安回想,和他说道。
陈安怎么不来疗养院看我?路锦丰问。
柳陈安紧紧圈住他,细小的胳膊,和他衬衫贴合在一起,路叔叔说你在疗养院恢复得很好,但是情绪不稳定,需要绝对的静养,还是等你好了再见面为好,我虽然担心但是更害怕。
嗯,谢谢你还等着我。他笑。
柳陈安惊讶,眼里的泪光经不住压抑之后思念的痛苦,因为这一句话,什么也值得了,你变了,路锦丰,你变得会哄女孩了,以前的你比女孩还要害羞。
那可怎么办才好,他故作难以抉择,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过去的我,医生说我现在的情绪还是会有些起伏,可能大脑在出车祸时受到撞击,因此会出现某种难以理解的现象。比如
他压低声音,将柳陈安反身禁锢在栏杆和自己之间,轻吐气息,嘴角扬起邪邪地笑,比如,记不起柳陈安是谁,记不起我爱过谁,更加记不起你说的车祸,那么究竟谁在说谎呢?医生?你们所有人?这个问题还是不要追究为好,就目前而言,我不急于知道我一觉醒来躺在疗养院的原因。
松开柳陈安,背过身,傲然决绝地离开。
柳陈安诧异地看着他,追上前去,锦丰,你怎么了?
收拾东西,明天去学校,这个答案满意么?两年没像正常人一样读书写字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进度。他笑容如化开的积雪,冷艳而张杨。
不会的,你聪明好学,成绩比我还好,哪能说落下就落下。柳陈安安慰。心又揪了起来,锦丰,你到底怎么了?
大脑跟死机的电脑差不多,有时候突然就卡主,光标就定着不动。怎么见得他还能掌握书中的知识?又怎么拿捏得准他还记得学过的用过的懂得的?他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又怎么去肯定?
路锦丰蹙眉,稍许舒展,静默的眼眸冷峻如水,好似看穿前世今生,明澈之中带着些许的柔情。看向柳陈安一脸担忧神情,语气变得温和,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人面临生死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触,乖,先回家吧,我爸爸有些事想和我谈谈,毕竟我和他也很久没有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