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白衣少年悄然立于叶白身后,广袖中暗运掌气,璃刃只是想知道叶白为何要处心积虑接近他们,但不管为何,叶白今夜都必须死。只要叶白开口,他言尽之时就是其气绝之刻。刹那间,凉亭周围顿起杀伐……
“不饮一杯?”叶白泰然地执着酒杯,好似真的在赏月对饮,同时周围杀气尽敛,璃刃收了掌风,夺步走到叶白身前,执起眼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为何!”
“你和他,有一个是先帝钦定的太子。”叶白眼底骤起冷光,只是瞬间,便闭目又饮下一杯。
璃刃目光几番流转,最后恢复澄净,施施然坐下,好似要与人对饮。执起酒杯,悠然把玩,仿佛叶白说的,不过是甜汤糖水的琐事。
“所以这几个月,你故意接近我们,确定谁才是太子。”
当年先帝钟情皇贵妃,皇贵妃生二皇子之时先皇根基未定,时政动荡,不宜定立太子,便封了个亲王。先帝许诺皇贵妃,未来若皇贵妃再诞龙子,定封为太子,独享江山。然,后宫的斗争波谲云诡,皇贵妃深知,这个得天独厚的太子必定不能平安降世。皇贵妃便起一策金蝉脱壳之计,偷换太子,将自己的亲儿托付与老王爷,对外则称皇贵妃难产,母子不保。天下都道皇贵妃是难产而亡,谁曾想,当年皇贵妃实乃为保爱子,自尽身亡……这是宫廷秘史,擅传者死。然而帝王天家,最没有的,就是秘密。
“那么,我们谁才是皇室太子?”
叶白饮尽最后一杯酒,良久,“其实,谁是太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谁想夺这江山。”
“也是,若是天下人知道此事,妄夺江山者必不在少,不过是寻个诛伐天子的借口罢了。”
“太子不可留。”叶白的声音果决狠厉,璃刃说的不错,前太子的存在,即使有心人造反的借口,“太子”不可留于世。
“你是来杀我的?还是派了人去杀他?”璃刃继续把弄这流光浮动的酒杯,仿佛适才谈论的并非自己的生死,“又或者……是分开我们,逐个击破?”
叶白不答,只是继续他刚才的话,“太子,亦不可杀。”可太子也不能杀,为保王座屠亲弑兄,必为天下人所不齿,这太子,不曾存在,也不能存在。
“呵。”璃刃浅笑,拂拂衣摆,起身欲走,像是听完茶馆说书先生的故事,精彩的开始,烂俗的结局,兴味索然,“到头来,你还是不知道谁才是太子。”
“你不是。”叶白渐渐眉头微锁,言语简短,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是多忐忑,若不是月色昏暗,大概会被璃刃发现吧。
“我不是?”璃刃欺身上前,二人鼻尖只是一指的距离,几乎能感受对方的呼吸,璃刃双目透着说不出的妖异,看着叶白垂下的双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三分邪恶,六分妖娆,还有一分说不出的诡异,少许,璃刃闪身于叶白身后,俯下身,在其耳边轻言,“还是,你不希望我是……”
璃刃的气息还停留在耳畔,鼻尖隐有暗香,叶白狠狠的闭上眼,仿佛在用力冷静什么情绪……
璃刃浅薄的双唇越发靠近叶白耳畔,“如果我不是,萧容更不能是。我们,谁都不可以死!”璃刃手中白刃骤起,直刺叶白后腰,叶白从容闪身,退出几丈,抽出腰间宝剑直指璃刃,周围侍卫顿时蜂拥而起,璃刃不能缠斗,左手握住长剑的剑身,一个暗劲,顿时血染白刃,转眼间之间叶白的长剑深深穿透璃刃肩胛,叶白不曾想璃刃竟如此狠绝,罔顾伤处,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匕首直夺叶白胸口,当所有侍卫都在暗喜救了叶白,抓到璃刃,立下大功之时,只有叶白看见璃刃却在最后一刻的迟疑……
那夜,璃刃在衣袖中藏了离情香,那是只能用在男人之间的春香,此香需以人血为引,以气味致命,即时毒发,若无意外,十二个时辰内不与引毒人交好并以其精血为解药,叶白必死。所以,璃刃常说,春总比迷药好用些。
可叶白没死……
璃刃趁天亮前挣扎着出了客栈,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日在王府门口,萧容见到自己时的表情,愤怒,自责,疼惜……萧容只是一把抱起璃刃,将璃刃抱回房中,命人烧好一桶热水,摒退所有人后独自离去……
自始至终萧容没说过一句话,也没问过璃刃一个字……
第八章
“你不恨我?我以为你引我来的目的,便是要杀了我。”叶白浅浅地抿了口茶,泰然问道,似乎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
“恨?”自嘲般的,璃刃轻轻弯了弯嘴角,“我本也以为自己恨绝了你。”
“为何却不杀我?”
修长的指尖依旧拨弄着琴弦,白皙的肤色映着夕阳,略显红润,璃刃扬袖轻拢琴弦,不答反问,“明知自寻死路,为何又要来?莫不是来斩草除根的?”
“你想回家么?”家……
“铮!”
琴弦骤然断成了两截,璃刃闪身上前,将叶白压倒在地,方才抚琴的指尖已经死死抵在叶白咽喉,面目狰狞的璃刃,与方才抚琴弄曲之时,判若两人,“你怎么敢跟我提起家?你不记得了么,你看不见了么,你双手沾满的,正是我家人的鲜血!”
“你娘……”叶白艰难的从被紧紧扼住的咽喉中挤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