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印瞳站直了身子,披着的黑发随风吹了起来,还有几根绑在里头的小辫子也露了出来。看向靠着风尘树合着眼睛还在睡觉的某人,心里那一块地方便柔和了不少,白色的身影靠着风尘树歪着脑袋还没警惕,银白色的头发已经拖地,几根发丝因为轻风吹起,挠过眉心让他有些痒,皱着眉头动了动脑袋。
印瞳看的津津有味的,眼神瞥向风尘树上,发现树枝上多了一条颜色鲜艳明显是刚挂上去的红绸,伸手扶稳了红绸后,只见上面用千年墨写的隽秀的五个字:胡亥、方大冲。
眼神再度落在靠着树干睡觉的人身上,其中多出几分无奈,也含了几分温柔,表面上看过去狸儿是个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人,他冷清也冷情,他好像从不在乎任何一件事一心只要达到目的即可。可实际上,印瞳也是刚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他也有良心,只要一经提点便逃不过良心的谴责,他不是不在乎,只是需要去学会在乎而已。
印瞳蹲在了狸儿的身边,看着即使闭上眼睛只要稍微勾一下嘴角或手指都能迷倒众生的脸,伸出手不留情的在上面捏了一下。
狸儿马上睁开眼睛,也没喊痛,只是一双眼睛滚圆的直盯着印瞳那张好笑的脸,还没搞懂,只听对方说了一句:“喂,回去睡。”
十八
人这一生中究竟能遇到几个真心待己的好人,狸儿没算过,只知道印瞳可能会是其中一个。
此时天刚亮,东边升起的太阳发出金黄暖暖的光,照在狸儿脸上将他冰冷的脸照出了几分柔和,那句:喂,回去睡。打在了他心上,回去,他从来都不知道要回哪儿去,这句话像是给他之后的生活定了个方向,仿佛即将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一样。
他站了起来,印瞳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两眼,随后又看向挂在树上的红绸,口气轻缓:“瞧,没落下来。”
狸儿也将眼神放在了红绸上,终于在神情中找到松了口气的意思,印瞳朝他伸出手,晃了一下脑袋,口气随便:“走吧。”
他看着印瞳伸过来的手,自己的手指在袖中动了动,之后握紧,大步朝前走去,忽略那只伸着的手,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人听的一样:“狸儿就狸儿吧。”
狸儿就狸儿吧,多了名字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心里虽这样想,可也知道其实许多东西,早在见面的第一眼就已经改变了……
另一边的漠南,漠都帝王所在之处,高楼红瓦的宫殿内,众多大臣俯首。
坐在高堂之上的人没能看到其容貌,只能听到声音,铿锵有力的:“漠北之事已经传到了漠都了,竟然还无人上报,朕看黄臻不是有了造反之心就是老了罢!”
一声叱喝,台下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年仅三十几许的大漠之主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随后又听:“上官靖,朕封你为漠北镇北将军,速速前往代理赵方赫一职,若黄臻等人真有造反之心,便派十万将士随同剿灭叛党,路过西侧夏青也可助你。”
高台之下,一高挑身影慢慢走出,对着台上之人一鞠躬叩首:“臣,领命。”声音竟是想不到的年轻和好听,霸道中带着几分凌厉……
黄臻在病愈后便将印瞳推上了漠北的最高位,毕竟这个地方始终要有一个带头人,赵方赫和胡一柄一死,领头的就是黄臻,可他把将军这个位置让给了只在众多将士面前出现过一次的印瞳。平日里一直都是副将的位置,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当上将军,黄臻这么做的目的也特别明显,从此后四万三千多将士便都听印瞳的指挥。
第一件事就是脱离了漠都的管辖,更是传来帝王新派将军即来赴职,美其名曰是来当将军是,实际上若这个将军真来了,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
各个将士都是有血有肉的铁铮铮男儿,三日后便以黄臻为首,奉印瞳为王,众人都知道是印瞳的一封信才剿灭了漠北第一马贼,便以马贼头子的代号命名,为之——摄鹰王。更为神奇的是原本跟着黑鹰的大鹰竟然被印瞳在众目睽睽之下降服,甘愿认印瞳为主,这个称呼的来由就更是新鲜了。
当然,这些都是前话了,短短五日一过,一切都按照狸儿所想的那样,皆成定居,此次漠都那边派了新将军过来,无非是给他们一个反动夺取大漠之主这位子的好动机。
小饭因为亲眼见到胡亥和大冲两个人的死,受了不少的打击,这几日才见好转,在外头都说他是因为长时间照顾印瞳自己反而没好休息,感染了风寒罢了。现在看来精神好多了,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些,江仇一直陪在旁边印瞳全都看在眼里,只当是什么也没看见,晃了晃脑袋到别处潇洒去。
这一日,园内。
“吃点儿。”
“不吃。”
“啧!让你多吃点儿,看这几天把你给瘦的,你不好受我们也都不好受。”
“你都喂了我两碗了,而且是今天第三餐了!”
“一日三餐,正常的很啊。”
“可现在才刚到晌午。”小饭白了江仇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婆妈啊。”
“嘿!你还说我,是谁受不了打击当场就哭出来了?差点儿坏事儿,还好把你给弄晕了,现在回想起来知道自己不该了吧?”江仇吹了吹手中捧着的那碗粥:“谁不难过,也没见你这么难过的,过去了都过去了,你想开了才好。”
“我,我早就想开了。”小饭反口,眼神瞧见了身后跟着司空傲还有黄臻的印瞳朝这边走来,给了江仇一个眼神让他别再提这个话题了,便站起身来:“主子!”